張恒這幾日沒有離開丞相府半步,有時候出來散步也是盡量繞著解聆走。解聆深覺張恒與那凌云山上的野禽一般不親近自己,但是張恒不親近她不代表她不會主動親近張恒。這樣一來,丞相府內經??吹匠鰜砩⒉降膹埡阋荒樇t暈在府內疾步而行,身后跟著滿面春風的解聆。
張丞相常見到自己兒子的身影在前面飄過,隨后又飄過一個白影,不用想了那白影必定是窮追不舍的解聆。
幾次三番張丞相實在不忍兒子如此這般。找到了在后園終日休養生息的顏卿。張丞相眉毛一皺,身形微微下福,頓時欲哭無淚。
“仙人,小兒打小身子骨就弱,再這樣下去怕是日后瘦得只剩骨頭了?!睆堌┫嘀皇谴蛩阏垇韮蓚€略懂法術的人來保護體質特殊容易招來妖怪的兒子。哪成想,請來了風萊的兩位仙人。眼前的顏卿,看起來十分識大體。可那師妹顏卿如此頑劣,將自己兒子弄得團團轉,雖說兒子是不會被妖怪捉走。但這終日這般折騰,哪個人受得住。
“丞相大人,等會我便與師妹說上一說。讓她改改方式。也請丞相大人見諒,她在山上嬌慣壞了,也沒什么壞心思?!鳖伹溥@幾日看到也聽到不少,張恒被解聆折騰的不輕。但自己也未想出手,只是覺得三殿下吃癟的樣子還是多看幾日比較好。既然丞相已經看不下去自己兒子受欺負,也只好施施然的應和下自己出面解決這件事兒。
張丞相一聽此話,立馬換上笑顏,寒磣了幾句。
這邊張恒又是摔門進了自己的房間,解聆伸了伸懶腰,滿臉的笑意。不愧是丞相府的門,每天被張恒摔都不見壞掉。
“待到三殿下歷劫歸位的時候,十世的記憶都不會忘掉的。”顏卿別有深意的挑起了話頭。解聆繼續活動著手臂,舒展筋骨。三殿下忘不忘跟自己有什么關系。解聆心一跳。僵硬著看比自己高了很多的顏卿。
“也就是,我這樣對他,他日后都記得?”解聆心驚肉跳的指了指自己隨后又指向張恒緊閉的房門。
顏卿點頭。
解聆垂著頭,想好了自己七七四九樣的死法。一個精光在腦袋里閃過,殺了那貨就不怕他報復了。再抬頭看了看顏卿,怎么看自己都會在殺掉張恒之前被顏卿輕而易舉的干掉。頓時撇嘴,再一次發揚了自己破罐子破摔的經典處事原則。嘴角重新勾笑。
“反正已經結了仇,便讓三殿下的恨來得更猛烈些吧!”顏卿失笑,只是將早些時候張丞相跟自己說的一番話轉述了一遍。只是再三叮囑以后莫要在張丞相面前為難張恒。解聆瞬時明白了顏卿的意思,在張丞相不在的時候窮追不舍。張恒雖是不愿解聆跟著自己,但也不至于到父親面前告狀,畢竟孩子大了自尊心還是非常有的。
又一日,一清早。
丞相府內張燈結彩,本來只有草木的前院此時擺放了二三十個圓桌。圓桌上鋪著上好的紅綢,而紅綢上用黑線裝點著花紋。管家此時正站在門口,迎著賓客入門。賓客魚貫而入,將手中的禮盒放在門口管家旁側的長桌之上。長桌前坐著的侍從大聲的喊著賓客的名字以及禮品物件。解聆一瞧,那些禮品已經在長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張丞相笑意濃濃的拉著張恒在賓客之間周旋著。解聆閑著沒有事情干,便幫著每桌上一些水果外加端茶遞水。偶然與張恒擦肩而過,她聲音不大的喃了一句。
“莫不是今日成婚,如此大的排場?!睆埡隳樢患t,氣鼓鼓的跟在張丞相的背后。這時張丞相正與老朋友敘舊哪里曉得身后發生的情況。
解聆一瞧張恒氣鼓鼓的走了,心下舒暢了不少。趁著三殿下沒有記憶的三世,解聆還是有信心勝過他的。樂呵呵的放下水果盤,轉身去后院看一看顏卿在干什么。
有丫鬟看見解聆往后院走也不敢說什么,畢竟解聆是老爺請回來除妖的并不是打理事務的。
解聆剛剛將一只腳邁入后院,另一只腳還未等抬起。只覺視線之內有一個黑點從墻上掉了下來,應著落地隨后有一聲悶哼。
徐易白手臂抵地支撐著起身,好無羞愧之色的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從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想來是極寶貝這扇子的,爬墻的時候好生的藏在袖子里。他手腕稍稍用力一甩折扇便聽話的展開。扇面上單單只有一個墨點,并且這墨點硬生生的暈染在扇面的正中心。徐易白滿意的向前走了幾步,才瞧見看了他好一會兒的解聆。
“你是丞相府的小姐?”解聆無語,這人竟然絲毫沒有做賊的自我意識,開始打聽自己的身份來了。
徐易白繞著解聆走了幾圈,眼睛一亮。突然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在下徐易白。”解聆剛想著要不要禮貌的道出自己的名字,誰想徐易白下一句話讓解聆瞬間提不起一點好感。
“姑娘芳齡多少,可曾許配了人家。覺得在下如何,誒,姑娘你別走啊?!苯怦鲛D身就走,身后的徐易白嘴也一直未停竟是從自己出生開始的事跡說了一遍。
七歲便能爬樹,十歲第一次捉泥鰍,前幾日在皇城開了一間酒樓以及等等。解聆也不在意,左耳進右耳出。只想著這家伙也不敢往前院走,不然怎生是爬墻而入。徐易白瞧出了解聆的心思,滿面的惋惜狀。
“今日我是受邀請而來,姑娘莫想擺脫我了?!毙煲装滓荒樞σ?。這徐易白雖說沒有顏卿那般出塵也未曾有張恒的清秀靦腆,但起碼相貌堂堂、儀表非凡,怎么爬墻而入并且糾纏只見了一面的姑娘。
“那便前廳請吧,丞相大人定是盼著你去呢?!苯怦錾焓殖?,示意這個方向是去前廳的路。徐易白伸手便想去抓解聆的手,解聆畢竟跟著了塵習了幾年的武輕松的閃過然后瞪圓了眼睛。
伸腳便想直接把面前這個男子踹到前廳去,竟然想抓自己的手。
“太子殿下。”張恒剛剛路過看見白衣的解聆剛想躲,只覺與解聆糾纏著的男子好生熟悉,霎時認出那不是當朝太子徐易白又是誰。而且看樣子這回調戲到解聆的身上了,張恒本不想插手情愿看著解聆出出丑。哪想解聆伸腳便要踹,這一踹丞相府上下都要遭殃,這才發聲喚了句。
解聆這腳算是悠悠的收了回來,心覺可憐。一個天上的殿下一個人間的殿下,她惹不起躲不起還不行么。
“怎的姑娘不打算踹了?”徐易白像是沒有聽見張恒說話一般依舊面向解聆,嘴里吐出的話萬分輕佻。
解聆也不接,另一邊的張恒也不惱。
彬彬有禮的又說了一句“太子殿下還是到前廳去吧,后院塵土氣太大?!?/p>
“好,那我要她陪著?!毙煲装组_出條件。張恒臉色微變,太子殿下的傳言這皇城內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钌囊粋€色胚,只要出宮便帶回去幾個美人放進宮中。如今,算盤打到解聆的身上來了。
解聆見張恒眼底微露難色,心底稍稍有些內疚。這張恒在這種關頭有在思索著幫助自己已經是很難得,何況之前自己一直難為他。
解聆瞧著張恒給他一個安心的笑,眉眼彎彎。
張恒這才應了下,徐易白歡天喜地的扣著解聆的手腕往前廳去了。而張恒連忙拐進后院,敲顏卿的門。
張丞相本是在喜氣洋洋的招待著賓客,被突然從后院走出來的解聆嚇得一怔,其實說的清楚點是被扣著解聆手腕的那個人嚇得。
張丞相立馬賠笑在兩人面前站定。招呼太子殿下坐好并招來兩三個丫鬟在徐易白身側侍候,解聆也難免的被徐易白按在了他旁邊的座位上。
“太子殿下,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老臣竟沒發覺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失了禮節。也請太子殿下不要怪罪?!?/p>
“無礙無礙,不見本宮的蹤跡也實屬平常。不怪你了?!闭f罷,搖了搖手里的扇子。對于張丞相那句神龍見首不見尾似乎甚為滿意。解聆驀地覺得好笑,若是丞相曉得堂堂太子爺竟是爬他家墻才進來。
“丞相還未介紹,這位姑娘是?”徐易白不傻,明白解聆如次聽話無非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但她從開始便不開口與他說話,還不如問問這丞相。
“解聆姑娘是老臣請來的仙人,您也知道這府上近兩年不少出事兒。”張丞相說著說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聲音越往后越是發抖。想來真的是遇見過幾次妖怪。
“你府上的事兒我也有所耳聞。想來解聆是極有能力的?!苯怦鰳O力想要躲避徐易白的目光。在徐易白和丞相交談的過程中,徐易白只是一直在看旁邊坐著的解聆,從未抬眼看丞相一眼。解聆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最近一些日子宮里似乎有些不尋常的事情發生,本太子夜夜難以入睡。想要帶這仙人到宮中,丞相可否舍得?”徐易白如此單刀直入,解聆未曾想到。此時站在原地的丞相冷汗直冒,這如今太子殿下開了口定是要講解聆送出去的。雖說顏卿未曾露面不用跟隨而去,如今自己將他師妹送入狼口,他還會保護張恒?那真是人間的笑話了。
“太子殿下,我師妹她不能隨殿下入宮?!苯怦鲶@喜的抬頭,剛好撞進顏卿眼中,只是平日里溫和的眼今日竟有些冷冽。禮行得不卑不亢,此番嚇得丞相立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
“哦?”徐易白終于將視線在解聆的臉上移走,去看同樣是一身白衣的顏卿,徐易白一看樂了。
“莫不是一家子,怎的都穿一身白衣?!毙煲装渍f完呵呵笑了兩聲,但眼底卻看不出任何笑意。一來顏卿如此和自己說話,二來解聆與顏卿之間看起來還有其他的東西。
“十年前家師受了丞相的恩德,如今他老人家撒手人寰便叫我和師妹前來報恩。這恩德我們師兄妹必然豁出命也要予以回報。”顏卿擲地有聲,此話一出,四處嘩然。丞相也不盡在心底將顏卿一通贊賞。
徐易白臉驀的一黑,這話一出自己再施加阻攔,豈不是顯得不通情達理。
“還望太子殿下成全?!苯怦隽ⅠR彎了腰,眼圈發紅淚水欲垂。徐易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應了一句,表示斷了讓解聆入宮服侍他的心思。
解聆起了身作勢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去拽顏卿的衣角,顏卿身形一晃將解聆擋在了身后。被顏卿擋在身后的解聆,心底突然浮出一抹異樣的感覺。竟是除了哥哥與了塵之外還有一個人會將自己牢牢的護在身后。
“不過,本王想跟丞相借用這兩位仙人一日。為宮里開壇做法,想來許久未做了。我想,丞相不會不答應吧。”徐易白面色不改,自覺風流的玩弄著手里的折扇,弄得它一張一合。
張丞相只好應了徐易白。
只是直至賓客散盡張丞相才從解聆嘴里曉得,那徐易白竟是從自家墻外爬進來的。張恒的弱冠禮沒有想象之中引來無數妖怪,反而給解聆添了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