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吃一粒。”
解聆摩擦著瓷瓶,目光有些渙散,找不到聚點。顏卿突然的發聲,讓她不由得覺得驚慌,她猛然的從榻上坐起。
“你不是走了嗎?”
解聆咬著嘴唇,回想起,自己方才對他說的那番話。回想起,他走時的神情。她的眼神開始躲閃,她不知道以怎樣一種神態對待他才是。
“走到哪里去?”解聆抬起眸子,終于與他的對上。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點除了冷漠之外的神色,卻是無果。
他的眸子澄澈如溪水,是溫和的。但卻與他吐出的那句話一樣,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但卻狠狠的扎在心上。因為被不在意、被忽視,總是會讓人更為憤怒、更為難過。
顏卿站在門口看著她,他立在那里,并不左右倚靠。她看著他,嘴張開復合上。那一句道歉,終究是顏卿轉身離開都沒有說出口。
解聆頹然的軟了身子坐下,手里握著那周身圓潤的瓷瓶,卻不知怎地,那瓷瓶卻硌疼了她的手心。
顏卿衣角略過鄭鈞的房間,卻被房間的主人叫住了,他停住并退回幾步,看著房間內有些局促的鄭鈞。
“顏公子,不知徐易白現在如何?”
鄭鈞是惦記這個朋友的,現在細細想來,當時在皇城結交下的朋友,除卻徐易白之外,竟然都是泛泛之交,大難臨頭便徑自飛走。
單單只有一個徐易白,若是沒有他,想必自己早已是一抔黃土。
“他很好,也許你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鄭鈞這才放下局促,突然的一笑。
“這已經是我離開皇城的第七個年頭,這期間我甚至都不敢去打聽他生活過得如何。“鄭鈞不停的說著,顏卿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
鄭鈞的眼角抹上一絲愁緒,七年的時光,他如螻蟻般偷生,不敢逾越一步。因為他的膽怯和無能,不敢與好友通信、告知平安。
而顏卿卻在他的訴說中,想起莫緣。如果說起知己,也許這世上就唯有那個人吧。
但最后仍是,背道而馳。他曾經自傲且偏執的覺得,莫緣不過是年少輕狂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不過幾年莫緣便會和他一樣回到原地。終于在相見之后,才發現。也許曾經的他從未把莫緣當做知己來看待,只是覺得莫緣永遠需要他的庇護。
時光匆匆,顏卿試問自己,曾經因為莫緣的離開,驚慌過嗎?
答案是沒有。因為他的自負。
那么,在遇見莫緣的那一刻,當他神色淡然的說著曾經說過的那一句話時。因為莫緣做著和曾經一樣的選擇,驚慌過嗎?
也沒有。
但那一刻,顏卿和莫緣的關系,不再是一方倚靠另一方,而是彼此扶持。
鄭鈞看著顏卿突然走神,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少話,顏卿在門口吹了多少的風。
“對不起,我太過激動了。”鄭鈞愧疚道。
顏卿被強行的拉回現實,目光有些躲閃的低垂下來。
“無妨。早些休息。”
顏卿走后,他瞧著解聆的房門緊閉,里面還點著燈,搖了搖頭,合上了房門。三人各執竹屋的一處,待在自己的一個小空間內,彼此隔絕,各懷心思。
解語坐在榻上。了塵則坐在桌旁,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勾畫著什么。兩人沉默著,沒有言語。莫緣也一直未現身,也許是在料理他那些珍貴的草藥。
了塵猛地站起身來。
“為師回去了。”
“師父,若是不嫌棄,便在徒兒房中住上一晚。還有一張空著的床。”
解語瞧了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濃,出言挽留。
了塵心里自然是十分高興,卻還是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
良久,才應了下來。和衣在另一張床榻上躺下來。解語這才微微的放心,起身熄了燈,在床榻上閉上眼睛。
不出一會兒,解語疲憊的身體馬上進入了休息狀態,呼吸也變得綿長卻均勻。了塵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黑暗中在了塵看向解語,卻無從發現解語驟然皺起的眉和發白的面孔。
“解公子?你為什么不早一些來,若是,若是早一些。”姚珊珊顫抖的身體,站在門戶大開的院落里,那院落里血腥氣沖天,尸體橫七豎八的被丟在地上。血液已經凝固,想來沒有幾場雨是無法沖刷掉的。
她的美目泛著淚花。
“我…”解語看著這滿地的尸體,開始目眩起來。連同眼前的姚珊珊都和這個世界一起在他眼前搖晃。
姚珊珊在搖晃中驟然消失了身影。這滿是殺機的院落里突然歸為了沉默,也許這里從未如此的沉默過。
“我本來可以不死的,都是你,都怨你。為什么不早來,為什么不!”死尸中突然佝僂著爬起一抹纖細的身影。
解語認得出來,分明是那日頃城自己遇見的女鬼。
女鬼看見解語之后,瘋狂的撲了上來。而地上的死尸像是得到了饒恕一般,從地上爬起身來,黑壓壓的朝解語沖了過來。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他們發黑發青的爪子馬上就要抓到自己,解語胡亂的掙扎著,一時間竟忘卻了抵擋。
“不是,不是我。”解語面色蒼白的在榻上痛苦的搖晃著身體。沒有睡意的了塵聽到了解語的囈語。連忙下床連鞋都未穿。
“醒醒,解語醒醒。”了塵焦急的搖晃著解語的身子。解語卻沒有一絲轉醒的意思,反而眉目越發的鎖緊了。了塵摸了摸解語的額頭。溫度高得讓了塵心底一慌。
“莫神醫,你快來看看。”了塵慌了,他看不出解語是怎么了,只好快速的去隔壁房間找莫神醫。莫神醫沒有睡,在燈下看著書。
莫緣看了解語一眼,心里頓時驚訝萬分。
“怎么會?”莫緣沒有再多加思考,而是快速的回房去取了銀針。將解語放平,用銀針來舒緩解語的疼痛。果然不過一會兒,解語漸漸平靜下來,但還是沒有轉醒。
莫緣每次下手都不敢怠慢,了塵雖是著急但也緊張的不敢開口。許是因為莫緣情緒的感染,了塵心底突然覺出了不好。解語這次的病情是棘手的。
“怎么樣?他怎么不轉醒。”了塵問道。
莫緣收好銀針,立起身來。鎖著眉道。
“有人想引得解語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