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蹙著眉,在街市里穿行,前方的那抹紅色身影忽然一晃不見了蹤影。他心下奇怪,應(yīng)是不能跟丟了人才是。
顏卿前來煙城不過是閑來無事,凡間之事他也不應(yīng)多加插手,反而到了煙城之后,越發(fā)覺得凡間八大山門的會晤有些古怪在其中。那抹紅影顯然靈力強盛,竟然在塵間逗留,身上雖無煞氣,但卻讓人心中生疑。顏卿這才跟了上來,不想半路跟丟了人。
“你在這兒啊!尋到那人沒?”顏卿的肩膀猛然被拍了一下,將顏卿從思緒中拉扯了回來。顏卿垂下眸子對上解聆的。解聆小臉微微的發(fā)紅,發(fā)絲上還沾染著水意,滿身的清爽,應(yīng)是剛沐浴過便跑了出來。
解聆回房沐浴之后穿了干凈的衣裳便馬上出門,上街來尋顏卿。信步而走,倒是也不驚慌。走過了幾條街還真是瞧見了在街上發(fā)愣的顏卿。
解聆左右看了一番,確定了顏卿確實是一個人立在那里。也不見徐易白所猜測的故人。
顏卿觸及到解聆的濕發(fā)之時,眉頭皺得更深了,責(zé)備的開口道。
“小心些會生病。”說時,溫暖的手指磨蹭著解聆額前的濕發(fā),在他的指尖似乎有輕霧溢出,一頭的墨絲竟是全無濕意。解聆許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顏卿偶然的碰觸,只是稍有臉紅的傻站在那里。
“好了,你摸摸看。”顏卿看著解聆耳根有些發(fā)紅,再加上傻愣愣的表情不由得發(fā)笑,輕聲道。解聆受了指令一般,傻乎乎的伸手去摸,果真是全然干了。
解聆似是突然回過身來,徒然抬起頭來,這時的面目上哪兒還能尋得到那嬌態(tài),這一抬頭剛好撞入了顏卿此時盈盈的眸子里,頹然又垂下了頭。
解聆暗罵自己沒出息,如今連泰然和他相處、說話都不能了?
“找我什么事兒?”一下子被擊中了意圖,解聆疑惑的看著顏卿,為什么有種什么都瞞不過他的感覺。
顏卿笑。解釋道。
“方才見到我時便興奮的喊我名字,沒有事情的時候你許是當(dāng)作看不見我吧。”顏卿悠然的說道。解聆被戳中了心事,近來的日子解聆對顏卿的態(tài)度就是,能避則避過,看見也全當(dāng)看不見。
“對,”解聆也不管了,開口就承認了。大有魚死網(wǎng)破之勢。“沒有事情我怎么會主動尋你。”
“姑娘,你擋住我的路了。”一男子朗聲說道,聲音正好近在解聆的耳邊。字正腔圓讓人聽得覺得渾身都起了一層皮,難受得很。
解聆心想,又不是站在了巷口,這么寬的路怎地就擋住你的路了。解聆回了頭,不善的看著找茬的男子。那男子只如解聆一般高,但卻戴了一個高高的帽子,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身長的缺陷,臉上掛著的笑倒是十分無害。
見解聆回身瞧自己,眼睛突然一亮。嘴角裂的更開了。如若說解聆第一次見徐易白的時候,滿腦子都覺得徐易白是個麻煩。那么這一次面前的這個戴著高高帽子滿臉笑意的男子,她只覺還未接觸就覺得是個比徐易白還要麻煩的麻煩精,而且不知怎的這預(yù)感十分強烈。
解聆也不顧得上與那人糾結(jié),直接側(cè)了身子。心想,這下子麻煩精應(yīng)該從自己身邊溜走了吧。
豈知高帽男子卻全然不認了這一套。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高帽男子似是看不出解聆的嫌惡之情,情志頗高的與解聆攀談起來。
解聆不情愿的嗯了一聲。
“我也是!我們真有緣分啊!”解聆聽此氣得差點沒背過去,自覺這輩子見過最奇怪的對話莫過于此了。面前這人確實是比徐易白的搭訕手法高超了不少,至少讓解聆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高帽男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解聆,十分期待解聆的回答。
“是嗎?”高帽男子狂點頭,一臉的欣喜。解聆頓覺頭疼,拉過在一旁看好戲的顏卿丟下一句“我們有事要先走了!”
解聆飛快的就拉著顏卿往客棧走。
高帽男子連忙朝著解聆遠去的背影呼喊道。
“我是侖月博琰,下次還能見面的。”解聆嗤之以鼻,難道我是瞎子么,下次見到你,我定是繞著道走。解聆輕哼,十分的愜意。
顏卿被解聆拽著,倒也不掙脫,十分樂意的借著解聆的力向前走。他卻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喚為侖月博琰的男子,侖月博琰歪了腦袋,笑意濃濃的轉(zhuǎn)過身,三人這才算是背道而馳。
人群中這時有一人灰頭土臉的走著,他望著天,心中不快。暗暗的惱怒自己,說話不過腦袋。他怒然的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小石子翻滾著跑到了另一邊的街道上。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兩個姑娘倒是被自己救了,但代價就是又失去了生活所依仗的活計。他有些黯然,似乎干什么自己都未能一路順暢。
他繞過巷弄,拐進一個城邊上的小巷中推開了自家的門。
門后,有一位中年女人正收拾著菜園,聽見開門聲,立起身來抹了抹額邊的汗水。瞧見來人,有些喜色。
“欽兒,回來了?”
柳欽見了母親心中不由得一酸。雖說家中在煙城有房子,不至于流落街頭,但家里的生計全都依仗著母親的賣菜和編些小玩應(yīng),父親前些年說是去外地經(jīng)商,帶走了家里多余的一點錢,再就沒有了音訊。自己這些年雖然常常出去找活計,但多半賺不到錢。
柳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鼻子發(fā)酸眼淚欲垂。
“飯都已經(jīng)做好了,你快去嘗嘗。今天炒了你喜歡的菜,別愣著。”母親站在菜園里也沒有迎上前,許是已經(jīng)從柳欽的面色中猜出了幾分,連忙的喚柳欽去屋子里吃飯。
柳欽吸了吸鼻子。
“恩恩,兒子這就去。”這句話有些哽咽,母親卻是十分欣慰的嗯了一聲,復(fù)而埋頭整理菜園。柳欽第一次覺得自家的大門與自己房間的小門竟然隔著如此長的距離,剛剛過了二十歲生辰的他,步履能夠如此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