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多少孩子穿著新裝蹦蹦跳跳的挨家挨戶拜年，拜年于小孩子而言始終是歡快的節目。莫曉站在窗前，羨慕的看著孩子們紅撲撲的笑顏，只是自己似乎哪兒也不想去，哪兒也去不了。
今年過年怎么都沒下雪呢，莫曉抬起頭看著干凈的天空，只盼著一場漫天的大雪快點到來，可以純凈所有的恐懼與不安，可以傾注滿一個個孤寂的夜晚。
莫曉爸爸不愿看到莫曉每日都這么沉默，便騎著摩托車準備帶著莫曉去莫曉舅舅家拜年。
莫曉才下車，整理好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姨媽就走了過來。
莫曉呆住了，輕輕地叫了聲姨媽好。
姨媽來了，那媽媽也應該來了吧。
莫曉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卻并不想看到媽媽，姨媽笑著摸摸莫曉的頭，牽著她去舅舅家。
舅舅家的人很多，很多哥哥姐姐也都來了，好不熱鬧。
莫曉掃了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和舅母聊天的媽媽，媽媽似乎也看到了莫曉，莫曉只覺得心一顫，又低下頭。
姨媽過去把媽媽叫到了舅母的房間里，莫曉也被姨媽拉了進去。
“曉曉，怎么都不叫媽媽了呢？”姨媽摸摸莫曉的頭，把莫曉往媽媽身邊推。
莫曉媽媽紅著眼眶，剛想去摸摸莫曉的頭，莫曉卻躲開了。
莫曉媽媽掩著面小聲啜泣起來，莫曉始終不敢抬頭，怕一抬頭看到媽媽自己的眼淚就會忍不住滾下來。
姨媽嘆了一口氣，“這是作的什么孽啊！”
姨媽讓莫曉去把爸爸找來，莫曉舒了一口氣，跑了出去。
找了很久，莫曉才在舅舅家的小菜園旁看到蹲著抽煙的爸爸，爸爸看到莫曉來了，就掐了煙，慢慢站起來。
“曉曉，怎么了？看到媽媽沒？”
莫曉鼻子一酸，“看到了，爸爸，你干嘛不進去啊，跑這兒來抽煙。”
“喔，這風景好，爸爸看一看，待會就進去。”
“你是不敢見舅舅和姨媽吧。”
爸爸沉默著。
“爸爸，姨媽在舅母房間里，她說讓你進去有事說。”
“哎，好的，爸爸一會就來。”
三個人在房間里呆了一個多小時，莫曉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莫曉似乎像是在等一個審判結果一樣。
終于，房門開了，爸爸先出來，看到莫曉，露出了尷尬的笑，姨媽和莫曉媽媽隨后也出來了。
莫曉媽媽走到莫曉身旁，擠出一個笑容，“曉曉。”
莫曉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是低著頭，繞著手指，用輕的可能自己都沒有聽見的聲音叫了一聲媽。
媽媽又回來了，莫曉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
爸爸和媽媽只是偶爾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話，爸爸卻變得勤快起來了，一到家就系上圍裙開始做飯。
莫曉不知道姨媽和他們倆說了什么，父母的感情雖然還是不熱不冷，但至少都沒有口角之爭了。
吃飯時，莫曉爸爸幫莫曉夾了個雞腿，遲疑了一會兒，也夾了一個給莫曉媽媽，媽媽也不說話，便吃起雞腿來。
可能爸媽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修復感情的吧。
莫曉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好累。
莫曉想起了林辰，拿出手機剛想打，林辰卻打了過來，要不要這么有默契，莫曉傻傻的笑著。
“今天過得怎么樣？”林辰直接開門見山了。
“還好吧。林辰，我媽回來了。”
“喔？那很好啊。你——是不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你怎么知道，我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我很想和媽媽很親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做不到。”
“你那點小心思，我當然知道啦。放心吧，沒事的，過個幾天，就會很正常了。”
“林辰。”
“在！”
“為什么我還是孩子，卻覺得人生好艱辛呢，是不是長大了就會好了。”
“是的，莫曉，長大后的人生是很美好的，你一定要很快樂很積極很陽光的生活、成長。”
“真的嗎？”
“真的，我從來不騙人的，但前提是你必須很樂觀很開心的去過每一天。”
“我信你，我會這樣子去做的。”
每次和林辰說會兒話，莫曉就像充滿了電一樣，能微笑著去面對一切。
林辰幾乎每個晚上都會打來電話，莫曉也每天等著林辰給他打電話。
有時候，林辰給莫曉講一些故事，有時候，林辰和莫曉講一些自己小時候好玩的事，有時候，兩個人只是說些無聊的可說可不說的話，甚至沉默著，但倆人卻總也舍不得掛電話。
“莫曉，你聽過一個故事叫做《背靠背》嗎？”
“沒有呢，是講什么的。”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很美很美的故事。”
“別賣關子了啦，林辰，快點講嘛。”
“嘿嘿，不和你講啦，太長了，時間不早了，你得去睡覺了。”
“那好吧，那你下次一定要講喔。”
“嗯，我答應你。”
莫曉帶著笑容滿足的入睡了，林辰卻依然站在窗前，久久的凝視著夜空。
“怎么還不睡？要不要讓張媽做點夜宵給你吃。”一個穿著印花絲綢睡袍的老女人輕輕拍了拍林辰的肩。
“不用了，我不餓。你去睡吧，奶奶。”林辰并不回頭。
“那好，小辰，別想太多了，早點去睡吧。”
聽著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林辰也轉過身，把未關好的門輕輕關上，反鎖，又站在了窗前。
莫曉似乎變成了爸媽之間關系的潤滑劑，總是在飯桌上不斷的挑起話題，讓爸媽有話可說，爸媽也都知道莫曉的用心，至少在莫曉面前，總是能心平氣和的講話。
莫曉一天一天變得開朗起來，也像從前那般愛笑了，莫曉爸爸看著也很是欣慰。
寒假短短20天很快就過去了，這次，爸媽兩個人把莫曉送到了學校。
少了爺的宿舍變得更冷清了，莫曉擦桌子時看到爺的桌上堆了層灰，便把爺的桌子也擦得干干凈凈。
莫曉穿著新棉衣，把一條馬尾散下來編成了兩只小辮，蹦蹦跳跳著去了教室。
林辰依舊低著頭趴在桌子上，莫曉笑著朝他走了過去，“林辰。”
林辰揉著惺忪的眼睛，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莫曉，也笑著，“莫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