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倒也人性,見我負傷在身王伯又老邁遲緩,就讓我倆坐上了轎子。就是這樣我們被迫來到了芒山。
進入芒山之中的一個平坦地,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大驚。
雖然沒有城墻和護城河但華宮王宅的氣息一點也不減。穿著怪異的士兵在操場上操練,大漢的龍紋旗幟迎展在風里獵獵作響。整個皇宮被建成一個漩渦形狀。最中心應該是中央政府,然后分出很多的精致建筑一重一重圍出來,最外面則是一些簡單的帳篷和草屋。也是最大的一圈,住的都是普通士兵。
王吻和蒙譯他們就被安置在最外面這一層。這個時候我們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狀況。這是一個掛著漢天子名號的義軍,欲拉攏自己的隊伍。于是搞出之前的花樣,到處尋找壯實的兵丁。
戰亂年代這樣的隊伍很容易出現,但很快都會徹底瓦解。而這個隊伍從規模和形勢上看應該組建很久了,他們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所以不僅沒有滅亡,反而逐漸強大了起來。
我們自然知道自己不屬于這個所謂的“大漢”,而眼下除了忍受這些古怪人的洗腦教育別無它法。王吻他們白天需要夾在一群由農民組織成的隊伍里操練,晚上則偷偷聚到一起秘密計劃著逃脫方案。而我和王伯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被關在了內圈,也就是行政圈里。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后了。
一間裝飾精致屋子,王伯趴在榻沿熟睡。我小心翼翼地試圖坐起來,竟發現束縛自己的傷口竟然一絲疼痛也沒有了。我好奇的用手指去觸碰背后的傷口,竟然已經好了。
我一瞬的驚喜卻又為自己的處境擔憂起來。舉目望去屋子里除了裝飾華美外也沒其他。但是立在屋子中央的一個方鼎上,似乎紋了一個非常眼熟的圖案。
我正想走下床榻去看那究竟是什么,王伯突然蘇醒了。見我站在榻沿先是一驚,然后歡喜般喊了一聲。他驚喜于我在數日昏睡里忽然的蘇醒,竟忘記了我們如今的處境。王伯的喊聲引來了很多穿著怪異的宮女,后來一個戴著面具的人走進了屋子。那人見了我先是揮揮手讓其他人下去。宮女們和王伯走出屋子后他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那是一張老態的臉。眼眶下陷鼻梁細成了筆桿般。干鄒的嘴唇上還扎出兩顆虎牙,看的人浮想綿綿惶恐不安。我被他干尸般的面容一嚇驚叫起來。王伯顯然還沒有走遠,聞我驚叫馬上沖回來忙喊我的名字??墒撬线~的身子哪還能來救我?還是被幾個宮女攙扶著離去了。
“怎么你叫式微?”那人見王伯呼喊我式微小姐,便知道了我的名字。我正驚惶不定,便不想去回答他。他見我不回答,向前走出一步又問了一聲。我因為害怕,又擔心我不回答他會一直這樣問著走過來,就哆哆嗦嗦的點了一下頭?!皩Α髮④娬绿镏率轿?。”
我心想報出家父的姓名或許能憑借父將的名號震攝一下這個怪人??墒菦]想到他卻又向前走了一步,連連搖頭起來?!罢绿??不對,你不會是他的女兒?!?/p>
我心里郁悶,為什么我不可能是我父將的女兒?心里欲辯臉上卻還在顫抖。
“你……”他欲說什么卻又猶豫了一下,“你認識我嗎?”
這句話著實讓我摸不著北。我怎么可能認識他?這也是我第一次見這張鬼怪的臉,若之前就見過此時也不至于會嚇成這樣。我沒有回答只是躲在方鼎的后面芥蒂的看著他。
這個時候我也看清了方鼎上的那個奇怪的圖案,是一只白鶴與巨蟒搏斗的圖案,紋的很寫實一眼就認出是秦人的手筆,自古紋雕大概只有秦楚兩個技藝,秦雕寫實,楚雕寫意,如果是楚雕一般會在白鶴的周圍加上云霧,在巨蟒的頭上加上雞冠。
見我不語,他也沒有再追問。自顧自的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自言自語著。
他的語言我無法聽懂,但在他的語言里我隱約聽到了一個名字“杜阿房”。我一晃,心里隱似一震,好熟悉的名字,可能是我還處在驚慌中,一時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
越是想不起來,越是好奇。熟悉的圖案,熟悉的名字,一個陌生恐怖的人問我是否認識他。這一切都如在做噩夢一般。
沒等我多想那人突然徑直走了過來。我一驚,心臟快要跳出了肚皮。
那人逮住我,將我按在墻上。然后咔嗞一聲撕裂我的衣裳來看我的背。極度的恐慌過后,反而讓我冷靜了一些,這時候我想起了在我渾渾噩噩的時候,王吻提到的那個秦寶藏。難道我的身后真的紋了什么與秦皇陵相關的什么圖紋?想想都覺得詭異,不會自己身上真的有那么一個邪氣的東西吧。
沒等我多想就隱約聞到了什么奇異的香味,然后就開始昏昏沉沉,再次昏迷。只是這次與之前的感覺明顯不一樣,因為沒有身體上那個傷口的痛疼,所以這一次沒有一絲痛苦的昏了過去。
本以為我是驚慌過度,后來才知道原來蒙譯在屋子里點了一支迷香,蒙譯費盡周折才打聽到關我和王伯的地方。
這一天他們擇機行動了,對于王吻來說無聲無息的殺死看守的士兵是不費什么力的,只是苦于一直沒有良好的時機。碰巧這一天蒙譯認出一個官人,竟是自己多年前結識的友人叫周直。故人重逢格外親,蒙譯便利用周直的職務混進了內宮。就在怪異的人正要看我背后的圖紋的時候,忽然聞到了那支迷香的香味,他心知不好便捂住嘴臉奪門而去。
醒來的時候,我正伏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蒙譯和王伯守在我的跟前,王吻等人各打一只火把在看著什么。我舉目望去,只見四周一片漆黑,好像是在一個山洞里。
王伯見我醒了還是那個驚喜的表情。一面笑迎于我,一面推醒了蒙譯。我欲起身,身后卻又忽來一陣劇痛。
我心里暗自奇怪,我的傷不是已經好了嗎?怎么又痛起來了呢。王伯見我痛楚便馬上過來看我背后的傷口。果然還是那個傷處,難道我在芒山醒來和遇見那個鬼怪一樣的人,都只是一個夢?
沒等我多想林志突然在遠處大喊一聲:“找到了”。隨后王吻等人也跑了過去。我這邊還在疑惑,只聽咯吱吱一串悶響,遠處石壁上緩緩拉開一道石門。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還沒有逃出芒山。
芒山兵將眾多,緊緊我們幾個人根本殺不出去。見不能力敵,就只好往山后的叢林里鉆。
說來奇怪,那些人好像很忌諱山后的這片叢林,見我們逃進了叢林,就只是圍在了外面。叢林不大只是半面山坡,如果他們搜進來我們很難再逃脫。
剛開始見沒人進來王吻疑惑了一下,以為他們是想圍住這片林子然后放火燒山。這樣的話,我們在這片林子里必定會變成漫天的灰燼。所以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們一直在尋找一個水源或者石谷。可是這山坡之上哪里會有水源和低谷呢,焦急之時周直忽然指著林中央一處亂石堆喊道:“那里有個陰宅,我們先進去躲一躲吧?!?/p>
“陰宅”就是墳墓的意思,那時候的我們四面楚歌,已經走投無路了。別說墳墓,就是屎坑只要能活命難保我們不往里跳。然而如今回想起來,這些或許都是他們計謀中的一步。第一步。周直正是為我們引正這步伐的第一人。
林志在參軍之前靠盜取他人墳中陪葬物生活,他也看出了這片亂石堆之下必定藏有乾坤。就對王吻點了點頭,示意可以依周直的意思。
幾個人推開一些石頭,果然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多想就鉆了進來。山洞的入口很窄,可是越往里竟越發寬敞。原本山洞的兩邊石壁上沒有鑿建過的痕跡,明顯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而后面越發寬敞了鑿建的痕跡就突兀起來。顯然是一處選在山體溶洞內的陰宅。
本來只是躲進來便可以了,但是好奇心引得我們停不下腳步。走著走著就到了這里,道路截然而止。當時他們以為這是一個沒有鑿建完工的墓葬,直到身后一道巨石突然落下堵住了退路,大家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一處陷阱。
落入陷阱的我們本以為必死無疑,而林志卻堅持這只是墓道中一個簡單而常見的斷尾閘機關。這道機關落下在里面是打不開的,也就再無退路。欲生就只有去找能夠繼續通往墳墓主室的機關。剛才王吻他們打著火把便是在找機關。
聽林志解釋完我不禁疑問。為什么墓室要設計成這樣,把我們逼去主墓室呢。如果我們是盜墓賊,那么他這不是故意在引我們去開他的棺槨嗎?
林志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時候王吻接過話茬說:能夠建造這樣的陰宅之人必是福貴之身,他們的墓葬和尋常人不一樣,在自己成家立室的第三年便就要考慮自己的陰宅所在。也就是說,他們的墳墓是自己挖建的。里面的擺設,器具都是自己精心挑選的,自己生前喜歡什么就帶上什么,例如他喜歡一個小妾,就在自己的陰宅里設一個側室。等自己下葬的時候把那小妾也一并葬了。
我聽的毛骨悚然,自然不能完全相信,本來我就對這個王吻心生憎恨,況且他的話太過臆想化,怎么可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并葬掉呢。
王吻舉起火把,看著石壁上的一些壁畫繼續說道:“這些貴人們多數會在自己的墓葬里設下謎團。他們覺得自己生前富貴,死后必定會有人打自己陰宅里財物的主意。既然人家一定要來,攔總不是辦法,得讓他們進的來出不去。到最后自己也無非成了他的陪葬品。所以剛才那個斷尾閘并不是只有一道,后面應該還會有。而且越往里就越加的兇險?!?/p>
我聽的目瞪口呆。心想這么有研究,該不會你也是一個盜墓賊出身吧。心里雖然厭惡這個家伙,但也算在他的話里長了見識。心里疑問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們是不是再也別想出去了?
對于未知的生死,誰都無法給誰一個準確的答案。沒有人可以預料明天會發生什么??赡芟乱粋€機關會是一個石磙從我們身上碾壓過去,又或者會出現一只怪獸齜牙咧嘴,向我們撲來。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人不是只能前進嗎。即便知道前方在等待我們的是艱難險阻又能怎樣。萬劫不復也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