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石是我們最重要的客戶，無論如何不能丟。獨立設計師的尋訪不要停，另外，這個……姜餅人……是不是可以考慮讓她再做一版優化？給我們爭取點時間……”
王嘉林將視線從姜妍署名“姜餅人”的畫作上移開，命令道：“把她找來，跟她談談。”
曼迪看向了斯黛拉，示意讓斯黛拉回應，斯黛拉只猶疑了一秒鐘，就被王嘉林識破。
王嘉林不滿地看向斯黛拉，厲聲責備道：“你去把戚澄找來吧。你應該對我的作風很清楚，工作上的事，誰具體經辦，我和誰談。我只有兩個原則，高效、精準，斯黛拉，你已經第二次挑戰我了。”
見大老板如此生猛地朝心腹揮刀，曼迪不由心驚，她嘗試從中協調。
“老板，這個主要是我的問題……”
“為什么會這樣？人浮于事到這個地步？！”
曼迪沒有被王嘉林抬高的音量嚇住，她頂住壓力，解釋現狀：“我們組有挑戰的工作項目不止瘋石一個……”
“好了，不要說了，我沒那么多時間。”王嘉林按下內線，告訴助理馬克，“幫我把戚澄叫過來。”
戚澄茫然而來，她一進入總監辦公室，就看到了哭得梨花帶雨的斯黛拉。
“你好，小橘子。”
“您好。”
隔著兩個管理梯隊，部門大老板對職場小透明展現了無與倫比的親切。
王嘉林問戚澄：“你和姜餅人很熟嗎？”
戚澄想了想，老實回答：“算不上。”
“辛苦了。你知道，現在公司的設計團隊面臨大調整，內部、外部都將會推陳出新。剛剛我看了這些作品，整體還不錯，我想，也許可以考慮另一種合作的可能。接下來，還是需要你來做一個橋梁。”
“您具體是指什么？”戚澄捧著筆記本，做好了記錄的打算。
不習慣被人打斷，但面對下屬的下屬的下屬，王嘉林忍下來。他眼神晃了晃，續上節奏繼續說：“……我指的是，如果她能夠設計出符合瘋石公司要求的作品，我們可以考慮與她深度合作。她以獨立設計師的身份簽約，主導瘋石項目的設計。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尤其對一個新人來說……”
戚澄聽得入神，她仿佛看見了樹上的果實沉甸甸地落下來，激動的重重地點頭。
“這是百萬級別的收益，也是在市場打出名聲的機會，很挑戰，但我們還是希望多給一些機會給新人，尤其是從公司走出去的那些。”王嘉林沒有停頓，他一口氣將他的意圖表達完，順帶做了個深入人心的動員。
“明白。”戚澄根本來不及在本子上記下總監的話，她緊張又激動地合上筆記本，原地等待著。
王嘉林微笑著說：“把她約來公司吧，再聊一聊，理一理思路。好嗎？”
“好，我去找她。”戚澄答應下來。
王嘉林語速很快，并且腦子轉得比嘴巴還要快，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立刻看向曼迪，問：“你知不知道‘箍’？”
“啊……你是說設計了……”
曼迪剛開了個頭，就被王嘉林打斷，他看向戚澄，親切說道：“沒事了，你先去聯系吧。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助的，隨時讓我知道。”
戚澄覺得受寵若驚，她從來沒有被總監直接安排過工作，也料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溫和。如果是四十四天前，她一定會露出諂媚。不過現在不會，她顯得不卑不亢，寵辱不驚。
等戚澄離去后，王嘉林繼續問曼迪：
“你覺得他怎么樣？”
“您是指他的成名作？那個泥塑的’斗戰勝佛’?會不會太暗黑了一點？”
“我覺得可以試試，沒什么是不能嘗試的。”
“您的意思是……找他合作？”老板的提議讓曼迪頭疼，她為難地說，“可是，他的成名好像只是曇花一現……”
“所以才會想要翻身。難道我們是真的找不到設計師嗎？我們只是找不到符合心理價位的而已。”
曼迪閃了閃眼睛——老板的直接總是讓她找不到借口，盡管百般不情愿，她還是勉為其難地回答：“知道了，我找業內的朋友問一問，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找到他。我會每天問你。去吧。”
看著兩位女士離去，王嘉林的身體松弛下來。他站起來打開窗戶，想要散一散混雜的香水味。
他從來不喜歡哭泣的女員工。一見到，就會心煩。好久沒有見到干練的女將了，從前曼迪算一個，只可惜，結婚后就再也沒有了大殺四方的氣勢。
他不由想起了“小橘子”——像這樣的昵稱，在王嘉林這里，都會被歸類為“不正經的名字”。
他從來看不上用動物、水果冠名的員工，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那樣的員工，不呆就不錯了。”
可是戚澄讓他意外。他覺得她很端莊，很不錯。
嬌生慣養的斯黛拉從未受過如此大的委屈，見她抽噎得可憐，曼迪安慰她。
“好啦，別哭啦，他就是那個樣子的。以前他在我這個位子的時候，我受的罪比你多得多。”
“真是不想干了……”斯黛拉哭得鼻頭都紅了，粉妝也暈得亂七八糟。
“不至于吧？他說話雖然強勢又刻薄，但人還是不錯的，都是明刀明槍，而且說過就忘。想想好處吧，小公主。”曼迪一邊朝前走，一邊嘆氣說，“你還想跳槽去哪里？難道要裸辭？你裸辭的話，不得被你爸爸媽媽煩死。”
“太過分了。”斯黛拉不再流淚，但抽噎還在反射性延續，她撒嬌般說，“曼迪姐，幸虧有你在。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法子去找姜妍，可是我就是倒霉呀，怎么偏偏她一找就聯系上了？搞了半天，我是給別人做嫁衣。”
“行了，別哭了。”曼迪又給她遞了一張紙，“聽說你爸病了？沒什么事吧？”
“沒事，他就是血壓高。”
“這周末我跟我老公去看看你爸爸。”曼迪像知心大姐姐那樣對斯黛拉客客氣氣，她說，“你也不小了，要懂點事。平時多關心關心你爸爸，設計院也是有壓力的，陳院長很不易啊。”
“知道了。”斯黛拉乖巧的點頭。
曼迪抬手摟住斯黛拉的肩膀，玩笑般說：“你別有壓力，主要是我老公想去看看他的老領導。”
“行，那你們中午在家里吃飯。我讓阿姨給你做點好吃的。”斯黛拉破涕為笑，“我也要拍拍領導的馬屁呀。”
曼迪用不自然的大笑化解尷尬，她不能與斯黛拉翻臉，也不能與她理論，她只恨自己沒有個好出身。
“最苦命的還是我呀。他竟然讓我去找一個‘江湖傳說’，怎么找嘛！”
“誰呀？你把資料發給我，我讓我爸在他的朋友圈幫忙找。”
“啊呀，這我還沒想到，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