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條漢子,第一次被別人罵綠茶婊著實讓我糾結了好久。她口中那個為我掏心掏肺的人應該是丁銳。可我仔細想想,就算丁銳接燕子的手送我一條手鏈,那能叫掏心掏肺嗎?是燕子太夸張,還是……
后來我又去學校找燕子,問了好久才知道她在哪里。圖書館的門口我看到燕子背部依靠在石柱上,手里拿著手機在和別人通話。我沒有興趣偷聽,我就想呆在旁邊等燕子說完電話,然后好好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
“丁大哥啊,你就饒了我吧。我沒有脫口把你給供出來已經不錯了!”燕子對著手機里無奈的說,她漫不經心的用紅色的指尖繞著卷發。
丁大哥?果然是丁銳!!氣死我了,丁銳在搞什么?
我豎起耳朵傾聽。
“我也不要你的錢了,反正我裝不下去了。”燕子冷笑,不屑的說,“她以為我不知道她是誰,我見過她媽媽的,那年我躲在嬸嬸家的屋檐下,小心翼翼的偷瞄著那個女人。嬸嬸告訴我,她就是那個殺人犯的老婆。開始我確實不知道胡顏的身份,可我看到了她和那個女人走在路上。要不是看在錢上,我已經伸手賞她兩巴掌了!!”燕子那惡毒的語氣和陰狠的表情是我從未看見的。我愣在柱子后面,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有另外一面,它不是我所看到的模樣,原來它還可以是裝出來的。
“別開玩笑了。”燕子突然大吼,“我不會道歉的。她為我所做的都是應該的!我會這么悲慘,我之所以孤單一個人,我之所以輾轉在各個叔叔嬸嬸的家里看別人臉色過活,全是拜她家所賜!要我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去滿足她畸形的心理救贖嗎?”
我渴望得到救贖!?
聽到燕子的話,我躲在石柱后面,眼淚不經意的流了下來。
電話里的丁銳似乎正企圖去勸說燕子,可最后燕子卻狠狠的掛掉了電話。
“傻子!去你妹的大傻X!我沒有時間陪你們演戲。要是我戲能演得那么真,早就去報考中影了!”燕子碎碎叨叨的對著掛斷的電話念著。
我似乎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了,好好的回憶一下,丁銳說燕子要見我的時候,原來一開始就是一場戲。想想也是,我和燕子那么久沒聯系了,突然的她聯系了我,說要幫我過生日,這原本就很可疑。燕子并不富裕,那條手鏈雖然不名貴可也要一兩千,她哪里支付得起?
原來,全天下最傻的人是我啊?我揚起頭看著頭頂的陽光愈發的燦爛,昨晚的雪似乎都不見了蹤跡,我經常說我喜歡銀裝素裹的天地,滿世界的白雪顯得天地多干凈啊,可誰知道白雪覆蓋下的是什么?或許是一片丑陋的、布滿垃圾的路面,這樣想著,銀裝素裹也沒有那么美好了。
天好冷,我緊了緊外套,把圍巾裹緊后,我深呼吸著從石柱后面走了出來。沒有看燕子,我漠然的從燕子的面前走過,卻一句話也沒有和她說。我不甘心就這樣安靜的走開,讓他們自以為我還被蒙在鼓里!可我心情十分的不爽,所以也不愿意和她說話。
燕子尷尬的收起手機,目光瞥過我通紅的眼眶和微紅的鼻子,她伸手想攔住我,似乎想要解釋什么,可最后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我離開。
對了,我忘記了點東西。
燕子怔怔的望著我背對著她站在還沒有化盡的雪地上。我沒有解開手鏈,直接從手腕上剝下,一言不發,把它扔在了地上。
我走了!
背對著燕子,我哭成了狗!我從沒想過自己這么窩囊!居然被丁銳和燕子耍得團團轉。
我沒有去找丁銳要解釋,我什么時候脆弱到需要他花錢去雇傭燕子來演戲讓我高興?
我的心一陣陣的刺痛,壓抑得我覺得喘不過起來。
幾天內,我都窩在心理醫生那里。我朝著他歇斯底里的抱怨!臟話,粗口,各種豎中指的手勢,我激動的咆哮,然后我神經病一樣的窩到墻角里抱膝哭泣。好吧,我承認,我是個脆弱的人,如果我真的精神夠強大的話,當初又怎么可能發瘋呢?
“他憑什么以為這樣做我就能高興?我去他大爺的!”哭完我還是沒能緩和情緒。
張醫生推著眼鏡,淡然的看著我的情緒劇烈的波動,看到我沒說話了,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報告,擠出了一抹很職業的微笑。那笑容很溫柔,簡直像初煦般溫暖,讓人看著倍兒親切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可當你在診所里見到清一色這樣的笑容,也會覺得沒什么大不了了。
“胡小姐,你這種人,明明自己心里承受能力那么低,卻還一口一句粗口的想偽裝得很強悍!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真是條漢子就不會來我這里接受心里治療了!”張醫生一句話就戳中我的要害!他嘴那么刻薄,我是不是該考慮換一下醫生?
我抱膝蹲坐在沙發里,嘟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你其實可以任性的。”張醫生平靜的說,“她從小無父無母并不是你的錯!而且你的父親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了。你沒必要再去擔當那些不屬于你的負罪感。”
我咬著唇瓣,我已經不想哭了,可是張醫生的話,讓我覺得很不負責任,我看過燕子被人欺負蹲在墻角哭泣的樣子。我想著如果不是我那死鬼老爸,漂亮的燕子一定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被小心呵護。我一直被莫名其妙的負罪感壓得喘不過氣,我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可我認為如果我不為燕子做些什么彌補,是不對的!
“沒有了父親,你過得也不好啊。你就不委屈嗎?”張醫生是我見過的最不靠譜的心理醫生。如果我被他引上歧途,我一定要告發他這個庸醫!
我咬著牙,沉默著死不承認自己童年有多悲慘。
張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要是這么不合作的話,很難跟你溝通,你既然愿意到診所里來,就說明你想改變現狀。可是,承認自己是個軟弱的人,真的就那么難嗎?”
是!好難!
我是要成為能夠照顧劉曉芳女士和周燕的人!這是很久以前我給自己定的目標。雖然最后我一丁點都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