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章的時候，偶素聽著這首曲子滴！~大家也一起來聽下啊！偶很喜歡滴！~很好聽哦！

又經歷了幾次戰斗后，終于確認將柴田家殘潰與漢奸海盜的第一波攻勢清除掉了，東方龍帶領著沈波一行回到了龍王島。可惜還是沒有來得及將所有的沿海村落都及時保護住。途中就遇到過一個已經被毀滅的小型村落。這個小村里，唯一幸存的，只有一個瘋掉的女人。這個女人的頭皮已經完全沒有了，看傷勢，應該是被強行扯掉，而不是被割掉。沈波看到這個女人的慘狀時，當時就嘔吐了出來。

說來非常的奇怪，當龍王島弟子幫這個女人包扎頭上的傷口時，這個女人卻總是狂叫著將包頭的布扯下來，鬧的鮮血淋漓。最后無奈何，只好將這個瘋女人的手點了穴，然后幫她治療。

沈波問出這個疑問時，東方龍只是滿臉怒色的嘆息，說這樣類似的情形非常之多，他這二十多年來，已經是看的習慣了。沈波問東方龍這個女人為什么會這樣時，東方龍卻只是摸了摸沈波的頭，說：“倭寇是一種喜歡摧殘他人意志與希望的生物，因為扶桑這個島國之民，天生就處于危機中，他們的國家，隨時都可能因為地龍翻身（就是火山爆發和地震）而毀滅，他們強大的危機感，讓他們很容易對未來失去希望，所以他們也總是喜歡摧毀別人的希望。龍王島弟子和倭寇交戰最麻煩的地方，是龍王島弟子容易在倭寇殘暴的故事和兇猛如虎的氣勢下發揮不出正常實力，所以，有些東西，最好不要讓龍王島的戰士知道。”

在沈波仍然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東方龍嘆息著走了開去。

回到島中休息了一會后，沈波正準備去找東方龍請教武學上的事情，卻見東方龍一個人靜靜的望那桃花林中去了。

沈波已經知道，那桃花林中，便是師娘張紋綾的安息之所，一般龍王島弟子，都是不敢去打擾這偉大而可憐的女子的長眠。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沈波居然偷偷跟了上去。

桃花開的正艷，微風拂過，便是漫天的落紅。身處其間，如入仙境。那撲鼻的清香，更讓人如飲甘醇，幾欲醉倒。

沈波悄悄的來到那桃花林的深處，偷偷看了片刻，這一望，卻呆住了。

桃花林的中心，是一座孤墳。

遠遠望去，只看的見墳頭石碑上寫的“愛妻張紋綾之靈位”。東方龍靠在墳頭，滿頭的亂發束在腦后，臉上的神色，竟然是沈波從沒見到過的……溫柔？

本來，溫柔這個詞，是沈波怎么也不會和東方龍牽扯到一起的，可是，此時沈波看到東方龍的表情與眼神，心頭卻確實冒出這個詞來。

此時東方龍的臉上，竟然看不到哪怕一絲在戰場上的兇暴氣息，也找不到一點屬于威猛的氣勢。若不是相貌未變，沈波幾乎就以為是另一個人了。

東方龍用一條胳膊環抱著冰冷的墓碑，輕聲的說著話：“綾兒啊，沒想到，沿海百姓最近才稍稍有了點繁榮的氣息，倭患又來了呢……這幾日，我又殺死了很多人。善良如你，一定是明知道對方是罪無可赦的倭寇，也不希望有生命在眼前消逝吧……”

東方龍居然在和，在和已經死去十五年的忘妻說話？沈波簡直覺得匪夷所思，因為在自己眼中，師父重來不是這種情深若海的人物，自己的印象里，師父不過是一個嗜血的狂戰士一樣的人物，雖然豪氣干云，卻不會是眼前這樣的啊！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此時東方龍的臉，沈波有種想哭的感覺。

“東方龍的名氣，在現在江湖上，是越來越響亮了……任他有再高的聲望與地位，提起東方龍這個名字時，也絕對會加上一個好漢的稱謂。而那些倭寇，更是聽到我的名字就會腿軟，東方龍的名字對倭寇而言，就是催命符，就是死神。可是誰又知道，我東方龍，卻并不是一個喜歡殺戮，喜歡戰斗的人呢……”

東方龍長嘆一聲：“‘戰神’之名，非我所愿，可是眼下，卻是不能不擔上這么個光亮的頭銜……除了你之外，恐怕就沒人知道，我東方龍，實際上，并非他們眼中那樣的無敵無畏的戰神。”

“綾兒啊，只有你知道，我的夢想原本是做個像太史公一樣的史官，記錄下我中華大地這數千年來的興衰，記錄下我中華英雄兒女的風采。奈何造化弄人。倭寇之亂讓我和無數的人，都失去了尋找自己理想道路的資格。”

“我好累啊……我不想做戰神東方龍，我想做的，是翰林院的史官東方聞謹。殺人是讓人難受的，鮮血和死亡，我想正常人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吧。然后，我卻不能讓別人知道，不能讓沿海百姓，讓龍王島弟子知道，他們眼中的領導者，居然并非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坦然無畏，居然曾經是個害怕鮮血與死亡的人……如果我真的做回二十年前的我，龍王島的士氣，將會絕對的低落……甚至會讓龍王島的弟子們，感到彷徨。”

“我的夢想，破滅了……戰亂一起，失卻了追求自己夢想條件的人，又何止我一人？所以，現在的我，只有盡我畢生之力，讓那些孩子，將來不要因為戰爭，而被迫放棄自己的理想，被迫走上殺戮這條不歸路……”

“記得以前你和我爭論，你說天下萬物，不管是花草，是動物，還是人。它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標--生存，生存下去。生命，是世間最寶貴的東西；死亡，是任何種族都不愿意看到的。弱肉強食，雖然也是自然界中的規律，但是一般動物，不會在自己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脅的時候，卻殺死其他的生命。”

“可惜啊……可惜倭寇似乎并不明白這么個道理。我也不想殺死那些人，可是，若他們不死，沿海將會有更多的無辜百姓遭殃。這些年來，我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了，我也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殺人時的罪惡感，甚至……甚至現在我殺起人來，不但沒有了最初的罪惡感，甚至有種非常愉快的感覺。殺戮，果然是會讓人改變的啊……多少次在夢中，我看到自己變成一個殺人魔，看到自己變成一個嗜血的魔鬼，不僅殺倭寇，連我要守護的百姓，也被我殺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我會不會真的變成夢中的惡魔……”

他長嘆一聲，眼中淚珠搖搖欲墜，忽而又抬頭仰天，望著青天，慨然吟道：

“九萬長空碧云天

不見君

與誰言

夢中仙靈何時現

霜林孤墳哀雁

曾憶舊時

如花美眷

香魂繞凄簟。”

聲音柔婉，漸次低落，使人聽來凄然神傷。東方龍呆呆佇立著，口中喃喃傾訴，似乎逝去的妻子，就站在面前。

“綾兒啊，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說這些話……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回真正的我。可惜，現在的我，已經不屬于我自己了……東方龍的名字，已經成為沿海的保護神，成為了振奮人心的標志。若他們知道當日之所以我會被成為大帥座下最無畏的前鋒將，主要是因為我失去了你后了無生趣，才會那么勇猛，真不知道會是怎么樣的情景……”

“咱們的女兒在南宮世家長大，在娥眉習劍，聽說靜音師太對她很是寵愛呢！想來……她不會再遭受你那樣的痛苦……實際上她會不會武功都沒關系，我叫她去娥眉，只是不想叫她的手中染上鮮血，不想叫她被丑陋的死亡所玷污……她長的越來越美麗，越來越像當年的你了呢。”

“最近，我收了個弟子，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老稀的弟子。我決定等將來我不能戰斗了后，如果倭患仍未消滅的話，就將龍王島交給他。呵呵……猜到為什么了么？告訴你哦，并不是因為他為人聰慧，也不是因為老稀的關系。而是因為我聽說，他在第一次殺人后，痛苦的嘔吐了出來，還淚流不止。我看的出來，他是非常在乎生命的人，他不會像一般江湖人般，把生命看的那么低賤，即使是敵人的生命。只有重視生命的人，才能在這殺戮的龍王島里，保持著人的清醒。”

“不過，只要我還沒有倒下，只要我還能戰斗，那么，擔任沿海百姓，擔任龍王島的精神支柱的責任，就由我東方龍來承擔。雖然這條路是如此的艱辛與無奈，但是，只要我還沒被壓倒，我就會保護那些孩子，保護他們的理想……我也相信，縱使有一天我倒下了，繼承我的人，也一定會出現。只是，在那之前，就讓我多擔負一段時間吧！”

“柴田家的殘潰似乎要開始大舉進攻了，接下來的時日里，恐怕我已經抽不出太多的時間，來看你了呢。不過我想綾兒你也是能理解我的是不是？對了，我記得，你最喜歡聽我做詞了。我至今都在記得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晚上，在岳父府第的后園中，在月色星光之下，你給我出題，讓我為你作詞的情景。若是我做不出來，你便嘟著嘴不依，若是我做出來了……呵呵……那時的你，哈，是那樣的俏皮，那樣的可愛……今天我為你念的詞，可好么？你喜歡聽么？這是你當初最喜歡的曲調，御街行！”

東方龍深情的拂了拂墓碑，上面的桃花的落葉發出一陣淅瀝的聲音。他輕輕的道：“我們還會重逢的，是不是？等到那天，我會再坐到你身邊，咱們一起撫劍吟詞。。。。。。”他略微停了停，霍然抬頭長嘯，跟著吟出下半闕御街行：

飛度關山掣狂電

血未冷

心不變

滄海起浪騰巨艦

揚帆鏖戰蒼龍

至死方休

與子重偕

挑燈看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