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一般的天機谷中,十七歲的少年站在小溪流的旁邊,芊芊玉指撫摸著腰間精致華美的碧玉簫。他的腳邊匍匐著一直體態優美的白虎,身上的黑色條紋與白色的毛皮相間,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它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平添了一抹高傲的氣度。
“十三年了,也不知清辰哥哥現下如何。”少年抬頭遙望著藍色的天際,喃喃自語。
忽然,他似是察覺了什么,猛然回頭,見到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女朝他奔來:“鈺涵!鈺涵!”
那名被喚作鈺涵的少年笑了笑,眉宇間風情無限。正是當年的鳳子墨。
鳳乃鳳朝皇室的姓氏,不論是在江湖亦或是在隱世狀態的天機谷中,用著總歸是不方便的。所以,早在剛進地獄路的時候,天機老人就給他起了一個表字——鈺涵。這表字與他的名并無什么聯系,因此也沒人會聯想到鳳子墨與鈺涵會是同一個人。隨后又因天機谷這一輩的弟子又冠有祁姓,便喚作祁鈺涵。
“紅袖,這是怎么了?”祁鈺涵笑問道。
祁紅袖微微喘了喘氣,臉頰因為運著輕功狂奔而紅撲撲的,甚是可愛:“鈺涵,谷主喊你有事兒!”當初的四個同伴并沒有因為祁鈺涵當上了天機谷少主而產生了間隙,反而更加親密了。如今谷中人見到祁鈺涵,也要喊上一聲少主。唯獨那四人直呼名字。
眉梢輕挑,祁鈺涵微微頷首,隨即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又出現在幾米之外。
祁紅袖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鈺涵的武功又進步了啊!嘖嘖,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祁鈺涵來到山谷中央的院子當中,輕輕推開了木竹做的門。
天機老人正坐在庭院當中,手里拿著一壺酒,與一個清瘦老人對飲著。
快步走了過去,祁鈺涵一把奪過天機老人手中的酒壺,無奈道:“師父,莫要再喝了。”人家天行長老還有事兒要做的好嗎!
天機老人平日里也沒什么樂趣,除了偶爾會同祁鈺涵幾個小伙子比武之外,他還時常跑去長老院找幾位長老飲酒。偏生天機老人是個不易醉的,又老是拖著長老不放手,平白耽誤了處理公務的時間。因此,祁鈺涵每每見他拉著長老喝酒,總會上前去勸阻。誰讓這個老頑童似的師父只聽他家寶貝徒兒的勸說呢?
瞧著一臉無奈的天行長老,祁鈺涵抱歉地笑了笑:“耽誤天行長老處理谷中事務的時間了。”
天行長老站起來,笑著搖了搖頭:“少主說笑了,并不妨事。”
平日里天行長老也甚喜祁鈺涵五人,只是長老要忙的事務較多,且祁鈺涵幾人總在天機谷中閉關修煉,平日里都不怎么能看到人。現下天行長老見到了祁鈺涵,和氣地與之交談了幾句,遂回了長老院——還有一大堆事務在等著他呢!
天機老人見這兩人聊完了,才轉過身一臉嚴肅地問道:“乖徒兒,你在谷中待了有十三年了罷?”
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祁鈺涵說道:“確實。”
“老夫與谷中幾個長老商酌過了,如今徒兒你已是天機谷的少主,其余四人也已經是候選長老,實力非同一般。”天機老人挑了挑媚,一派仙風道骨,“只是若再待在谷中,與你們并無什么好處。老夫與幾位長老便尋思著,讓你們到江湖上歷練歷練。”
說罷,他不知想到什么,竟笑得奸詐無比。一時之間,滿身氣度頓時消散。
可,祁鈺涵與天機老人相處多年,又怎會不知自家師父的性子?如今瞧他這般模樣,就知道定沒好事兒。可師命不能違,雖說祁鈺涵本就不在乎這些,可天機老人對他關懷備至,還是他的外祖父,祁鈺涵便也沒什么忤逆的念頭。
只是,要想坑到祁鈺涵還是不容易的。
“若是入了江湖,可就真的是淌進渾水里頭了。”祁鈺涵腦袋里念頭轉了轉,隨即嘆息,“紅袖性子火爆,這一趟還指不定會惹出什么大麻煩來!天機谷又是隱世的勢力,這名頭在江湖人看去也是空的,這么一來,我等背后沒有勢力支撐……師父,你忍心看到徒兒被他們欺凌么!”
說著,一雙勾人的鳳眸蓄滿了淚,配著眼角邊兒上的白玉蘭印記,顯得愈發可憐。
天機老人向來護短,祁鈺涵又是他唯一的寶貝徒兒。盡管他心中清楚:憑祁鈺涵與其他四人的武功,江湖上沒什么人能奈何他們。可聽到這一個說法的時候,天機老人還是不可避免地怒了。
“哼!老夫的徒兒又怎能讓他們欺負了去!”天機老人吹胡子瞪眼睛,又寵溺地看向祁鈺涵,“你這鬼小子!竟來算計你師父!”
頓了會兒,天機老人才說道:“天機谷縱然是不入世,名頭也是不小。可你說的也對,天機谷上一次出世已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一頓,他又道,“唉!老夫終歸還是看不得你們被欺負的,便是有這個可能性也不行!早在你到天機谷的那一年,老夫在江湖上創辦了一個叫玉霄宮的門派,宮主已定了你。此行可能多有驚險,你們好生珍重。”
聞言,祁鈺涵愣了愣。他原本只是想要和天機老人說笑罷了,怎知師父竟真的為了他而弄出一個門派來。要知道,天機老人最討厭的便是這類的煩心事兒……
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靨,祁鈺涵撲到天機老人懷中,抱了一抱,“鈺涵并沒那么不濟事。”見天機老人又瞪起了眼睛,他才道,“好啦,師父又不是不知道鈺涵的本事。再說,若真的遇到什么麻煩了,徒兒定會將師父的名號抬出來,嚇他一嚇!”
聽到這話,天機老人才眉開眼笑起來,口中卻仍罵道:“混小子!”
師徒倆又說了一會子話,祁鈺涵才悠悠地走出了庭院。
而天機老人站在原地瞧著他的身影好一會兒,臉上露出個狡黠的笑容來,縱身一躍,便已不見了身影。
然,此時的祁鈺涵并非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平穩鎮靜。
這十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回鳳朝看一看,但他實力不夠,訓練尚未完成,壓根兒不能回去。如今終于可以出谷了,他卻又猶豫了:若真回了鳳都皇城,清辰哥哥還能認出他么……
心里雖如此想著,祁鈺涵的腳步卻絲毫不慢。他先是去了花庭找到祁皓月,告知他要出谷,到江湖歷練的事兒,讓他通知祁皓辰,好生準備著。又去了旁邊的藥圃,對里頭正在修理藥材的祁青梅說了同樣的話,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小屋,細心收拾起來。
……
天機谷谷口處。
祁鈺涵看著自己的四個同伴,目光柔和。他露出一個溫暖人心的笑容來,聲音清澈:“有些事兒還是盡早說了罷。師父方才告知本少主,我等要到江湖上去歷練一番。于十三年前,師父在江湖上開創門派玉霄宮,此行將其交于本少主。”
聞言,祁紅袖臉上綻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也就是說,不論我怎么玩兒,都有人收拾后事了?”
無奈卻縱容地笑了笑,祁鈺涵道:“紅袖,你就不能夠正經點兒么。現下并不是當初歷練,而是真正要走到江湖上去。看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人心。”
祁青梅認同地點頭:“是極。”
祁紅袖卻并沒有管那么多,只隨意地點點頭,道:“既然谷主已將玉霄宮交給了鈺涵,那么鈺涵就是一宮之主啦?”
見祁鈺涵點頭確認,祁紅袖才興奮地說道:“那么,往后鈺涵就別自稱‘本少主’啦!唔,要換一個霸氣點兒,能震得住人的!”
早已習慣了祁紅袖作為的祁鈺涵只無奈地看著她,隨她折騰。其他三人也是縱容地由祁紅袖來。在他們五個人當中,祁紅袖最小,雖說心性并不如表露出來的那般幼稚,可他們卻是真正將她當妹妹疼著的。
說到換稱呼,他在未入天機谷前,自稱本殿;之后便是天機谷少主,自稱本少主;如今又多了一層身份吶……
“有了有了!”祁紅袖大笑道,“便自稱本座罷?”
祁鈺涵只無所謂地點點頭。本座這稱呼在江湖上還沒人用過,且他已向天行長老問過了,玉霄宮的實力并不差,便是在江湖上,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因此,一宮之主用這個自稱,倒也合適得很。
“雖說我等身手不差,可人外有人,凡事都不得掉以輕心。紅袖,你可要記住啦。”祁鈺涵看著祁紅袖歡脫的模樣,終究忍不住再三叮囑。
祁皓月清冷的氣質在面對同伴的時候總會消失,轉而換上一片暖色。此刻他抬起芊芊十指,微微笑了笑,卻含著無限冷意與殺氣:“想要動我等分毫,還得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自從谷主讓我們自行修習以來,我可真的沒了動手的機會。如今手癢得很呢!”祁青梅摸了摸腰間的紅色軟鞭,風情無限。
祁皓辰手上劍鞘布滿了古樸的花紋,他笑得溫柔無比:“可不是么?我的星辰劍可是許久沒出鞘了!”
見他們一個個殺氣凜然的模樣,祁鈺涵心下感動,卻也有些無奈:“只是歷練罷了,江湖不一定要打打殺殺。”話音一頓,“只是這玉霄宮先前只聽師父的命令,現下師父忽然將其交給本少主,想必那玉霄宮的人定然不服。屆時,還得費一番心思去擺平吶!”
五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