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蓮砂便被天帝的一道圣旨喚去了朝圣殿。
也無甚大事,天帝言道,仙魔近萬年一直相安無事,關系雖不密切但也時常會有些聯絡。
湊巧昨日那魔界的魔君澹禾給天界送來一封請帖,說是他今日要迎娶第九房小妾,按理說應是天家的人出面,但由于各種原因天家的人都無法出席云云,最后只好由她這個未過門的準兒媳代走一趟了。
蓮砂覺得天帝說的甚有道理,便領了這差事。
魔君她自然是聽過的,她記憶中的魔君原是叫羽潦壬的,不想一覺醒來,這老魔君連用了萬千年的名號也要換上一換。
她不禁覺得七千年的時間,確然萬事萬物都在變化,不錯不錯。這澹禾喚起來確然比較上口。
蓮砂一路南行,不多時便到了那南天門。
南天門處常年云霧繚繞,有兩個看起來甚是威武雄壯的天兵端正的站在南天門兩側。
看那正義凜然的氣勢,著實唬住了蓮砂,不過距她十步遠的地方,立著一位上神,則更讓她深刻體會天界的莊嚴肅穆與不可褻玩。
遠處的上神一身黑衣,身材挺拔略顯瘦削,銀白色的長發在身后輕輕搖曳,白皙的臉冷如冰霜,一雙幽黑的眸子暗沉,眉間一朵水滴形狀的神記若隱若現。
蓮砂對這個黑衣銀發上神并無甚印象,便打算駕著云直接出了南天門。
她心下這么想著也便這么做了。
只是她路過那仙君身側,卻聽到他淡淡開口,聲音涼薄,“蓮君這是到哪里去?”
她那疾行的七彩云比她還滑頭,聽到這聲音堪堪急急的停了下來,還討好的馱著她帶到那上神跟前。
她心里直直感嘆這上神和神君的待遇為何就如此天壤之別呢,嘴上卻清朗悠然道,“上神莫不是沒看見么,我這是正要出南天門。”
“那便一起走吧。”
“噶?”她望向他的眼睛,像望進了一湖深潭。
“上神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未及蓮砂完整的問出話,黑衣銀發的上神已輕飄飄的飄了出去,淡淡語氣傳來,“還不跟上么?”
她趕忙駕著那朵滑頭云,跟了上去。
上神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萬萬得罪不起的。
蓮砂兩人出了南天門,直奔魔界。
她未曾料到這看起來冷冰冰的上神竟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不論是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她提出來的問題,他竟然全都是深知的。
甚至她一不留神說出雷公與二郎神之間的禁忌之戀,他也像是當事人一般了若指掌的講于了她聽,其清晰明了的程度比起那二殿下講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之后她尚未問及那魔君為何改名號的問題,外表酷酷的上神如海深邃的眼眸輕輕掃了她一眼,才告知她那老魔君早已隕落,澹禾是現任魔君的名號云云。
因此,料定中會枯燥的路途只因這個冷面上神深明各界八卦而變得出乎意料的有趣。
只是一路走來,蓮砂看著那冷面上神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并且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為何那上神講起各界八卦時也是一臉嚴肅冷的嚇人的神情,這讓一聽到八卦便興奮難當恨不得手舞足蹈從西天菩提老祖那里跳到南天門的她情何以堪。
不過她轉瞬便想通了,她想到天界現存的另兩位上神,整日整日的也掛著一張面癱臉,可能這便是上神們特有的一項法術吧。
她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臉蛋,更加堅定了放棄晉位上神的決心,反正她向來懶散慣了,混了個神君的名頭已足夠去唬人用的。
不多時,他們便到了魔界入口。
蓮砂跳下云朵,興沖沖的向那入口走去,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些什么,轉過身,回頭看那面上冷的像塊兒冰實際一肚子八卦腸子的上神,挑著眉問道,“上神與我同路否?”
若是同路,再順道跟我講講那酒娘的秘聞也是極好的。
她眉梢飛揚,晶亮的雙目流轉旖旎。
她看見那冷面上神看向她,眼神如蒙了一層薄霧般看不真切。
“蓮砂,喚我一聲。”他越過她,搶先向入口走去,聲音雖小但卻依然清冷的傳來。
“上神。”蓮砂跟在身后隨口道。
她聽不得回話,抬眸看時,卻見那冷面上神已然轉過身。
目光不似之前的冰冷深邃,他的眼底翻起了一朵朵細小的浪,她雖不知那是什么,但莫名覺得此時冷面上神是有些許歡喜的。
果不其然,那一來清冷的聲音帶上了些溫柔夾雜著努力克制的某些情緒,他開口,“喚我名字。”
名字?
蓮砂也呆愣了幾秒后,大腦才反應過來,她看著身前的上神眼底翻騰的浪已然不復存在,目光又如那深邃的大海一般,浩瀚而沉寂,輕皺眉頭道,“不能。”
她說完后,美得驚艷的臉上略帶歉意,“并不知上神名字。”
“覽夜。”他的唇輕抿,轉過身的那剎那,沉寂如深海的眸中有些東西全然坍塌。
蓮砂,我是覽夜。你莫要再忘記了。
二千年蒼涼厚重的歲月里,這次,已是你第一千零九十次忘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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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魔界,沒走多遠,迎面走來一個穿著單薄長相妖嬈的女妖君。
她婀娜多姿的扭到了蓮砂二人面前,嬌滴滴的說明了來意,原是魔君派來的引路使者。
蓮砂盯著那女妖君豐滿的胸部呵呵傻笑了一會,看了看自己的之后腦袋就耷拉下來,一路上竟一句話也不愿再講。
沒曾想魔界的風景也這般迷人曼妙。
一路行來倒像入了萬花筒般,各種美景皆入眼底。
三人很快便到了魔君的住處,卻是一座外表十分雅致的大莊園。
那妖嬈女使者把他們引入了園內,輕輕扶了扶身,扭著遠去了。
來接替那妖嬈女使者的是個更加妖嬈的女妖君,那妖君五官已是十分妖嬈,再加上一身紅衣,更添幾分嫵媚。
覽夜在看到來者時,幽黑的眼底更深沉了幾分,猜不出心思。
蓮砂倒是覺得這女妖君有些許熟悉,但仔細回憶卻無一點印象。
他們二人隨著紅衣女妖君行了一會子腳程便到了。
紅衣女妖君把他們帶到了一處較為開闊的水榭處,便不見了蹤影。蓮砂隨意尋了個廊上空處,坐上去之后,招呼覽夜也過來坐。
覽夜卻仿佛沒聽到她說話一般,背對著她在看平靜的湖面。
蓮砂喚了幾聲就果斷的住嘴了。畢竟上神的心思豈是她能揣測的?
上神是萬萬不能褻瀆的,是只能仰視和膜拜的。
她敬畏的去看覽夜的背影,直到看的眼皮打架著實犯困的時候,才聽到一個打趣的聲音滿是揶揄道,“我們若是晚些時候,就可看到蓮君酣睡不幸掉落湖水了,哈哈。”
聽得這聲音,蓮砂閉著眼睛卻并不起身回敬道,“那我現在還得感激魔君你來得及時才是。”
“這倒大可不必,不若這樣,你便做了我第十房小妾也是勉強可以的。”之前那個揶揄的聲音帶著幾許邪佞笑道。
蓮砂瞇著的眼睛此刻緩緩睜開,轉過臉去看來人。
左側那個秀氣的眉毛下有著一雙很是靈動傳神的丹鳳眼,眼梢微微向上掠起,目光中時時刻刻閃爍著邪佞的笑,一張薄唇也總是無時無刻很配合的勾起邪佞的弧度。他著一身紅色長衣,看那架勢,想來便是明日娶第九房小妾的魔君澹禾了。
她看向澹禾身側的人,略有些惺忪的雙眼驟然瞪的又圓又大,片刻,她滿帶驚喜的爽朗笑聲便響起來,像一串串風蕩起時帶動的鈴鐺。
“弦焱,你怎的在此?”
她笑意盈盈的臉看過來,溫煦的陽光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那絕美的臉剎那美得讓他不敢出聲,生怕打破這幅畫。
神游之際,她已來到他身邊,低著頭專注的看著他和魔君兩人相挽的雙臂,他輕笑著,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臉上定然是那副“沒曾想你和魔君之間也有蕩氣回腸可歌可泣的纏綿過往”的遺憾神情。
“娘子在此,為夫豈有不來的道理?”
他溫柔的聲音響起,明明嗓音中聽得出笑意,但面上卻是一副極其認真嚴肅的神情,讓人直懷疑聽得的笑意是錯覺。
蓮砂抬起頭來果不其然是那副充滿遺憾的表情,她不知不覺的點了點頭,又一臉遺憾的看向魔君,卻看到那魔君清秀的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看著魔君才道,“蓮砂在此恭喜魔君迎娶第九房小妾,愿魔君和九小妾琴瑟和鳴,百年好合,魔君的第十房小妾我還是不去摻和了,不如我就此一同恭祝魔君早日娶得第十房小妾,第十一房小妾,或第十二房小妾?”
她來時便聽那覽夜上神講道,魔君的第九房小妾甚是善妒,但魔君偏生極是歡喜她,便是為了娶她,一日之內把八個小妾全都移到了別院。
這尚未進門便已然這樣,若是進了門怕是魔君將再也無小妾這一說了。
她心里竊笑著。
清越的嗓音說完,美目卻調皮的沖弦焱眨了眨,看向魔君的時候儼然已是一副“我很正經我很端莊生人請勿再同我套近乎”的神態。
“哈哈。蓮君真乃體貼人意,便是那十二房小妾也一同恭祝了。”澹禾看向她強裝嚴肅的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邪佞,只是眼中的狡黠卻換成了些許不知名的情緒。
寒暄過后,他看向仍站在遠處背對著他們的上神,上前幾步走至覽夜身側,帶著邪佞的笑意道,“上神若是看上了我這湖,拿去便是。”
“或是,這湖有幸勾起了您些許回憶不成?”他勾人的眼睛看向那平靜的湖面,但語氣就快要飛起來。
覽夜聽到后面這句話,內心不動聲色的頓了頓,面上一如冰霜,清冷的聲音道,“不必。”
PS:有沒有感覺這三個男人之間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