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他提步走到她的身前,眸子幽深卻頗意味深長。當(dāng)然這廝的心思向來是深不見底的,蓮砂躬著身看到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在她面前站定。他極自然的把油紙傘移向她,清清冷冷的嗓音道,“起來吧。”
蓮砂直起身后看他,只見他目光看向別處,眸子和他一般清冷,像深秋的冰霜。一張俊臉也全然無剛才的笑意,只是嘴角倔強的輕抿著,他斂了眸,但是卻并未再看向她,只是道,“蓮君可是有事?”
蓮砂聽到他這般說,便大方的回道,“無甚大事,只是著實有些想念湯圓,這便無禮叨擾了上神。”
“湯圓何物?”聽罷這話,他轉(zhuǎn)過頭看她,眼神里滿是疑問。
…
“上神莫不是忘記罷?”蓮砂看他這副神情,先是一愣,才繼續(xù)說道,聲音清朗,“今日上神見到的那只白白的雪貂,上神可還有印象?”
“你說的是那只肥貓?”
“……確然是。不知湯圓可否在上神這處?”蓮砂看著他俊美的側(cè)臉,竟有些恍惚,只是聽到了覽夜的話后便瞬間清醒。
“湯圓不在本君處。”他略作沉吟答道,黑深的眸子輕輕的掃了她一眼,她果然不負他的期待,急急的問道,“今日晌午上神誠然是抱了它回來的,怎地便不在上神這處了?”
“湯圓不在本君處,有只肥貓確確實實在本君這里。”他清冷的俊臉看向她,英俊的眉梢輕挑,似乎也在無聲的質(zhì)問著她,“蓮君可是有何問題?”
蓮砂急急追問的話便戛然而止,轉(zhuǎn)而便呵呵尷尬的笑了笑,朗聲道,“哈哈,沒曾想神君也這般幽默。”她晶動的大眼瞇著笑起,一身紅衣隨著微風(fēng)在細雨中輕輕飄漾著,如花笑靨不設(shè)防的綻放,覽夜的眸子猝然緊了緊,隨即不露痕跡的隱去。
她突然長嘆一聲,“啊,小仙想著那只肥貓,特來探望下。”說完她大大眼睛巴巴的看向他。
“蓮君有心了。”覽夜輕攬了下袖口,蓮砂看著他的動作,目光卻被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吸引住。這般模樣的手,不知為何,卻讓她莫名生出一種很是難過的情緒。她輕輕的撇了撇嘴,一時心下嘲笑自己今日中了魔障。
“上神不應(yīng)讓小仙見下肥貓的么?”不知何時月色早已爬上山頭,蓮砂如今這副仙骨,早在剛才便察覺些許冷意,幸而覽夜上神無意之中站她身側(cè),擋住了那從湖面吹來的瑟瑟涼風(fēng)。她原本便打算速戰(zhàn)速決,誰知到現(xiàn)在竟也未提及重點,這才悻悻然道。
“恩?”他斂下的眸子看著眼前這個因涼風(fēng)有些瑟瑟發(fā)抖的人兒,“本君自是很樂意,只是肥貓睡著了。蓮君還是明日再來的好。”
“睡著了不妨事,上神帶我去便可。”湯圓睡著了更老實些,方便扛回去。蓮砂心下想著,越發(fā)覺得今日來的恰當(dāng)。
“本君也困了,便不能帶蓮君過去了。”他像是果真有些倦意,清冷的聲音多了幾絲慵懶,與他一貫的冰冷相比,倒是異常的性感。
“…既是如此,那,不若上神告訴小仙肥貓在何處罷,小仙可自行尋了去。”
“喏,本君倦的連話都不想多說。”他看向他,嘴角勾著輕微的弧度說道。
雖說覽夜上神在天界是出了名的不茍言笑,但為什么蓮砂此時此刻卻十分的覺得她像是被覽夜戲弄了呢。但她終究只是在內(nèi)心小小的掙扎猜測下。她看著他,片刻才嘆氣道,“那小仙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好。”他的笑意明顯的擴散開來,像是毫不吝嗇般的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齒,常年幽深如海的眸子都是笑意在如水夜色中像極了那天邊閃爍的星星。
蓮砂轉(zhuǎn)身的那剎那,先前那種被覽夜上神戲弄了的想法更加澎湃起來,她回頭看了眼他,清澈的月色中,微風(fēng)細雨里那執(zhí)傘而立的人笑得那么動人心魄。
但他一身黑衣飄揚的銀發(fā)卻讓她莫名的覺得,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寂寥的人了,縱然笑起來都敵不過眼底那刻意隱忍起來的疼痛,太明顯了,連她這般愚笨的人都能看出來的疼痛,她想,當(dāng)初那疼痛該是有多么蝕骨。她覺得自己今夜真真是想了太多,腦袋里好亂,甚至都開始暈眩了。她搖了搖頭,卻聽到身后道,“本君送蓮君回去。”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上神不是倦了么。”
蓮砂停住看向身后,卻聽得他輕笑了聲,才道,“本君何曾說得這話?走罷。”他一手拉過她的纖手,把她納入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