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轉身了,覽夜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卻聽到她在門口輕聲呢喃,“可我的心怎么感覺收不回來了呢?”
……
她離開了。覽夜閉著眼躺在黑暗中,連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能聽到,明明還是存在著,他怎么覺得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已經開始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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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半個月里蓮砂都呆在了葭葦崖,整日整日的飲酒,直到有日她最不想看見的舒硯來了葭葦崖。
蓮砂瞇著眼睛看了舒硯一眼,便轉頭繼續趴在巨石上呼呼大睡。
舒硯見狀,不惱反笑,她上前幾步,語氣溫緩道,“蓮君,上神有話讓我轉告給你。”
竟然連話都要她轉告給我,呵,呵呵,蓮砂心想。
一陣悲傷襲來,她努力克制著內心的無力感,聲音惱火,“他有話要說讓他自己來!”
舒硯輕柔的笑起來,聽得蓮砂更加窩火,她不耐的把臉埋得更深。
“蓮君還不明白嗎,他若想見你,自然早就來了。況且我與上神的婚禮指日可待。我知他對你并無他想,只是蓮君還是要收了這份心思。”
“我若是不收這份心思你奈我何?”蓮砂抬頭目光如炬的看著她。
“你便是不收這份心思又能如何?”舒硯毫不客氣的冷笑道。
“哼,葭葦崖還輪不到你來這里撒野!”
“蓮君你莫要太過胡鬧!”
“公主這是在用身份壓我嗎?!”
“錯,”舒硯向前走了幾步,與蓮砂只有兩步之遙,她抿唇笑著,“上神說,畢竟你是他一手栽培的,以后便稱我一聲師母吧。”
蓮砂掐著手指,整個身體都有些輕微的顫動,良久她才鎮定下來,眼眶熱的生疼生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慢慢道,“你、滾。”
“惱怒了不成?我便是讓你今日認清現實。”舒硯有些驕傲的道。
“上神既然對我無甚心思,公主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既然你想聽我叫一聲師母,我便這般喚你又如何?師母若無它事,還請離開吧,葭葦崖并不歡迎你。”
“哼。真是枉費他這么多年來對你的教導。”
“你知道什么便來胡說?!”蓮砂此刻很想吃人。
“你當我愿意來你這葭葦崖?這是他的原話,他說,你枉費他這么多年來對你的教導,為人子弟,蓮君做的可真是好!”
蓮砂默然了,斂了眉眼,“師母走好。”說罷便真的轉身離去。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愛慕的人竟然是這么想自己的,他……應該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吧。可為何還有趕盡殺絕……她真的不想怨恨他…可她真的很難過。
師父,呵,多么可笑的稱呼。
這樣他就能快活一點嗎?哦,不對,他那樣的存在,何時將別人的看法放在了眼里?高傲清冷不可一世目中無人…他向來就是這樣的,不是么。可她的心怎么這么痛呢。
迷迷糊糊的低頭走著,迎面撞上一個人。她被撞的連連向后退了幾步,穩住腳步看向來人,竟然是他。
她站著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蓮砂想了想,低著頭走了過去。
經過他身側的時候,他清冷的聲音道,“見了師父都不行禮的嗎?”
行禮?他讓她行禮?師徒之禮嗎?
心中一片苦澀。蓮砂頓住了腳步,低低的喚了一聲,師父。
覽夜點點頭,不說話走了。蓮砂突然出聲,“師父!”
覽夜轉過臉來,眉眼清冷的看向她。
蓮砂看著他濃密的眉,深邃的眼,英挺的鼻…她調開了目光,聲音低啞,“無事了。”
該問的都問了,想聽的沒有聽到,不想聽的卻殘暴的填滿她的耳朵。他那樣遠古的神,若不是因為心血來潮的點化,怕是永遠和她這等小仙掛不上交集的。
可笑的是,蓮砂低下頭苦澀的扯了扯嘴角,這塵世間的蕓蕓眾生,有誰被你溫柔地對待過,還能若無其事的走開呢?
……
*****
時間回到七千年后。
蓮砂躺在巨石上,閉著眼苦笑,后來的事情?后來,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不想做師徒,忘不了他,怎么辦。蓮砂苦笑,眼角滲出一滴淚。
她向來是個決絕的性子,可自己想起那時候的做法還是會心驚。哪里用得上那么慘烈啊。
被誅心……飲下忘憂……
她微閉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傳來,有人來?蓮砂意識到這點卻并沒有起身。聽腳步聲,應該是一前一后的兩人,聲音離她越來越近,似乎是朝著她而來的。
終于在距她還有六七米遠的地方腳步聲停下了。
“覽夜去了妖界?”干爽的聲音緩緩道,蓮砂甚至能想象出他的神情——定然是捏著眉頭的。
幾日沒見桃君,今天倒是在這里遇到了。
“是。”這個聲音蓮砂不識得,但是從其恭敬的態度應該能猜出幾分。
“派你查的東西知道在哪里嗎?”
“上神手里有。”
“哼,我就知道在他手上。”桃君冷哼。
蓮砂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桃君。他在她的印象中,一直很溫柔很體貼。那張清秀的臉上多得是溫柔的笑。
“上神用那東西做什么?”蓮砂不認識的那個聲音說道,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寒毛聳立。
“莫不是他要跟蓮君補心?”
“你別忘了蓮砂的心是他誅的!”桃君帶了幾分凜然的怒意。
“哼。”桃君又冷哼了聲,“不管他要做什么,這次……”
“妖皇那個蠢貨呢?!”
“他已經聽了君上的建議。”
“恩。叫他們按計劃走。別太冒進。”桃君嚴肅道。
……
蓮砂聽得不太明白,之后桃君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好像是和魔界有關,蓮砂絞盡了腦汁也沒想到桃君和魔界有什么糾葛。想到魔界,蓮砂忽的想起了待在桃花島的魔君澹禾。
他說的真相?大概也是紅麗娘說的這些吧。
看來大家貌似都知道呢,唯獨她不知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好在桃君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匆匆離開了。
蓮砂睜開眼睛望著天,直到眼睛有些酸乏才伸手揉了揉。她起身準備回去,想事情的時候時間過得總是這么快。
她有些疲憊,回去的時候便走的很是緩慢。快到住的小院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了清輝落日之中,兩人相依相偎的場景。
蓮砂的倦意倏然便消散了。
她勾了勾唇角,幾日前剛說過不想再見她,今天可又抱在一起了?真是有夠諷刺的。
真是夠……心痛的。蓮砂摸了摸左胸口,隨即便無聲的笑了,笑的暢快而妖嬈。
她怎么會心痛?想了一下午的時候,怎么會想著原諒他?怎么會貪戀他幾日的柔情?怎么會奢望自己能夠入得他的眼?怎么會狂妄到以為懂得他了解他?怎么會又怎么能夠以為他對她也是有情的呢?
蓮砂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向他們走去。
“師父。”覽夜聽到這聲稱呼,嫌惡的把懷中的舒硯推開,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