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砂把舒硯和覽夜丟在身后,領著重瞳駕云直奔了葭葦崖。不多時到了之后,她囑咐重瞳在崖上好生待著,莫要惹事,重瞳很顯然不愿與她分開,扯著她的衣角哼哼唧唧,卻被她一記眼刀生生看松了手。
蓮砂出了葭葦崖,并沒有直接奔往云山。她記起前日晚上桃君說過的一些話,轉而去了桃君那里,然而桃君并不在。
蓮砂想了想,轉身離去,駕云也不過眨眼功夫,便到了云山。
云山果然有貓膩,森然的妖氣彌漫,夾雜著不明的魔氣,時淡時濃,深淺不一。上次來云山,雖說眾弟子神色慌張不安,但一路上多少能遇到幾個活人,而這次再赴云山,到處透露著一種死氣沉沉與毛骨悚然。
蓮砂臉色凜然,加快了行進速度。
到得正殿,她快步走進去,卻發現殿中空無一人,蓮砂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匆匆出了殿門,把臨近的幾個偏殿也搜尋了一邊,依然沒有發現一個人。
她站著猜想可能已經出現的情況,卻聽到身后輕微的腳步聲,蓮砂迅速向后躍起,并在躍起的空當轉過身來,看到來人是覽夜之后,嘴角向下彎了彎,收起藏在袖中一觸即發的紅綢,翩然落下地來。
“你怎么來了?”她出聲問,眼睛卻在他身后搜尋。
照道理來說,舒硯應該緊跟在他身后才算是正常的話折子啊,怎么這會兒只見他一人?
覽夜見她神情,便已猜到了她的心思,眼里不動聲色的迅速閃過一絲愉悅,臉色依然如海沉寂,他走上前幾步,拉過她的手腕,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里已經空了。”
你在這里,我怎么能不來。
“空了?人都去哪里了?那大大小小上千的弟子呢?清尊他人呢?弦焱也不見了!”她一口氣問出來,盡管她已刻意放緩了語速,但是其中的關切意味仍頗為濃重。
覽夜在聽到她最后一句話時,握著她的手猛然一緊。
蓮砂感覺到他的動作后,只是把頭一偏,看向了別處。
覽夜拉著她走了起來,邊走才慢慢說,“我帶你去。”
蓮砂聽到這句話才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轉了過去。
一路別扭的前進。
眼看著已經快到云山半山腰,還是不見一人蹤影,蓮砂嘟囔了一句,“怎么還沒到嗎?”
她抬眼皮去看覽夜,只看到他英俊的側臉,他目光平穩的直視前方,聲音涼薄,淡淡的說,“快到了。”
蓮砂低低的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云山山腰到處彌漫著濃濃的霧氣,蓮砂卻驚覺此處有些許不同——妖氣越發濃重,隱隱之中有些淡而遠的仙氣。她蹙眉,心想妖皇這次確實猖狂,怕是真的要鬧出什么幺蛾子。
蓮砂所想果然不錯。
不多時覽夜帶著她到了一座宮殿面前,她竟不知云山山腰還有如此規模的宮殿,一時有些驚嘆。驚嘆過后,突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拉著覽夜走的未免有些倉促。
覽夜黑眸看向她,眼里的情緒有些復雜,但也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正殿之內依然沒有人,蓮砂心里一驚,莫不是又不在這里?剛這么想,便見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株金柱后面,見到來者之后,慌張的跑出來,“上神,神君。”
蓮砂看了那二人一眼,從其裝扮上判斷出,正是云山的弟子,心下了然,便對他們說,“怎么只你二人,其他人呢?”
那二人正是奉命來守正殿的,說來也是有些修為,但因為妖界最近的攻勢太過強大,二人都有些心惶惶,便躲在柱子后面觀看情況,準備隨時逃走,這次見來人是天界的,便連跌帶滾的跑了出來,喘著氣說,“清尊他們在偏殿,我帶二位過去。”
蓮砂看看覽夜,見他沒有反應,便也不打算征求他的意見了,直接開口說,“那走吧。”
兩個弟子聽話,立時便來引路。蓮砂和覽夜跟在身后,走了沒幾步,蓮砂問其中一個弟子,“弦焱二殿下可也在此?”
被問的那個弟子叫做泰仁,他轉過頭恭敬的說,“二殿下正在此處,只不過……”
蓮砂眼皮一跳,便聽泰仁道,“二殿下身受重傷,現在正昏迷不醒。”
泰仁是知道二殿下與蓮砂的婚約的,因此措辭十分小心,“蓮神君勿過于擔心,清尊以及重掌門已經在想辦法了,況且天界派來的將士也拿來了上好的仙丹靈藥。”他說完了便轉過臉,沉默的走在前面。
蓮砂心里卻不平靜。
二人說完話也就恰好到了偏殿門口,泰仁和另一弟子頓住了腳,“上神,神君,就是這里,二位請進。”
他們二人紛紛側身,讓出了道路。
覽夜走在前面,率先邁了進去。
二人輔一進去,側殿內便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落在了門口,待見到來人是誰時,清尊首先站了起來,三兩步到得跟前,弓了身道,“上神,蓮君。”
蓮砂見到清尊那一臉的白胡子,便有些印象。覽夜并未說話,越過清尊,向床榻走去。
蓮砂見狀趕忙一步不離的跟了上去。
清尊隨后跟上,一邊走一邊解釋道,“弦焱二殿下,今日午后與妖皇大戰,不料魔君澹禾突然出手背后襲擊,致使二殿下元氣大傷,我等竭盡全力護住了二殿下的心脈,但是澹禾出手狠辣,聯合妖皇竟想廢掉二殿下的修為,二殿下早有防備,只是因為受創嚴重,修為正漸漸流逝。”
清尊聲音越來越小,蓮砂聽在心里,面上一沉,說出的話也委實不客氣,“清尊這話說的,弦焱現在的結果只能怪弦焱法力不敵,以及妖皇魔君的陰險狡詐?”
清尊一聽蓮砂語氣里帶的怒意,忙不迭的解釋,“下仙并非這個意思……”
“敢問清尊是何意?”蓮砂咄咄逼人。
“哦,是了。”她嘲諷的輕笑了起來。
“清尊可是天界出了名的心懷眾生,不若我這般,只顧自己,棄天下于不顧,弦焱與妖皇大戰之時,想必清尊一定是在顧念你云山的眾多子弟,所以才沒有出手相幫的吧?”
她話里的嘲諷之意太過刺骨,清尊雖說當時確確然沒有出手相幫,也誠然如她所說當時是存了幾分心思,但此刻被她這樣公然挑出來,臉上一時漲紅了臉,語氣不悅,生硬的怒斥,“蓮君莫要以自己身居高位,便可如此這般污蔑下仙。下仙如何,自有我云山眾多子弟來評判,蓮君莫要血口噴人!”
“哼,是我血口噴人還是你居心叵測!”蓮砂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清尊最好祈禱弦焱無事吧!”
她說完也不等清尊回話,徑自走向了床榻。
剛剛在門口,她便注意到了床榻上的弦焱。遠遠的看著,只覺得他安靜的沒有生氣,此刻到的跟前,才發覺他的臉色白的驚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此時正輕輕閉著。
蓮砂從來見到的弦焱,或者是溫柔的,或者是靈動的,或者是撒嬌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
她站在床邊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這邊的清尊被蓮砂一頓不帶情面的怒斥之后,臉色已然不悅。只是考慮到覽夜在此,并沒有發作,勉強扯著一臉的笑容,“上神,里邊請。”
覽夜自她那段話時起,秀雅的眉心便輕皺了起來,此刻聽到清尊的話,回過神來,如墨般暈不開的黑眸,定定的看著眼前胡子花花的清尊,無聲的綻出笑容,他笑的極其緩慢,最開始是眼睛亮了起來,慢慢的擴散到嘴角,最終他的笑意凝在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上。
清尊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嚇得不輕。他記憶里的上神大人,從來沒有展露過笑意,更何況是這樣溫和的笑容,他想都不敢想。而如今,面前的人,對著他緩緩的笑,他卻覺得背后冷汗連連。
覽夜卻早已無視他,也走到了跟前,俊眸一掃床榻上的人,嘴角的笑意便迅速消散了。
他沉默的又看了弦焱一眼,從頭到腳,絲毫不放過,越是看下去,那雙黑眸里的色彩便越來越濃重。
最終他調開目光,嘴角居然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這讓在場的眾人紛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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