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懷中的小臉,經過雨水的洗禮,她的肌膚顯得更加晶瑩剔透,只是臉色白的不像樣子。覽夜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抱著她就走。
逸塵距他們不遠,然而此刻他依然跌坐雨幕里。他現下渾身的筋骨動一下便痛的倒吸涼氣,只能先這樣呆呆坐著。
他看到上神抱著癱軟了的蓮砂,一張嚴肅的臉上現出了緊張的神情。
覽夜輕哼了一聲,看也不看的從他身側經過,緊走幾步,一腳踢開門進了房。
逸塵看著眼前關閉的門,臉上的緊張有些許的緩和,他想到什么,想從懷中拿出布囊,卻覺得胳膊酸痛的抬不起來,便只能作罷。
沉默了一會兒,他卻笑出聲來。
……
覽夜進了房直奔床榻,將蓮砂小心翼翼的安置好,又輕巧的一揮,原先濕噠噠的人兒已經渾身干爽。
她安靜的躺著,燭光的照耀下竟烘托出幾分溫婉來。覽夜又輸了一些真氣給她,才見其蒼白的小臉上現出幾分血色。
他見她眉頭輕皺,忍不住就撫了上去,幫她揉平了眉頭。然后順勢將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確定無事后才幫她掖了掖被角。
她如今這副身子骨還要跟他拼命?覽夜輕笑,便不說如今,即便她修為全盛時期,他小指頭揮揮她也得敗下陣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心中雖然這樣笑她,然而面上卻一派溫和。
覽夜轉而想到了她的身體狀況,又不自覺的冷下臉。七千年前清嬈出手果真惡毒,修復她的琵琶骨倒并不是難事,難得是保住她萬年的修為。
他是看著她成長起來的,況且蓮砂的修為也大多源于他。
覽夜沒想到,對凡事皆懶散拖沓的蓮砂,卻于修煉上面用心的緊。
原本他以為她是對這些枯燥的法術感興趣才日夜不倦的學著練著,誰知有次他半夜聽到了低低的嗚咽聲,無盡巔除了他便是她,當時他心下一驚慌忙趕了過去,發現她正被困在囚龍陣中。
剛要邁步進去,卻聽到她突然大聲嚎啕起來,“怎么這么難!出不去了怎么辦?嗚嗚嗚……上神一定會嫌我笨的……”
話還沒落就聽到“砰”的一聲,隨即是她哎喲的高呼。
立在門后的覽夜皺了皺眉,她這是做什么,難不成以為硬闖幾下挨幾頓撞就能出來嗎?
緊接著又是一聲沉悶的聲響,伴隨而起的還有她的呼聲。
覽夜的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蓮砂讓他很是頭疼。
“什么亂七八糟的破陣!這下怎么辦,萬一上神明天發現我被困在陣中,我豈不是很丟臉?不行不行這事兒一定不能讓人知道,若是傳到了那個驕傲的公主耳里,不知道她要怎么羞辱我呢!”此時的蓮砂已經止了哭聲,只是依然有節奏的吸著鼻子,在屋內踱來踱去的想著辦法。
覽夜就在這個時候推門而進的。
正在悶頭想辦法的蓮砂聽到推門聲,急忙向來人看去,“上……上神?”
門口的覽夜清冷的眉眼掃了掃她,并未出聲。
蓮砂見到覽夜是高興的,然而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卻仍故作鎮靜道,“上神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嗎?呵呵,我要就寢了,上神也早點去休息吧!”
她見到覽夜之后的震驚之情,讓她忽略了一個問題——覽夜究竟什么時候來的,在門外站了多久。
然而此時的蓮砂一門心思都在想別的事情,自然將這件大事拋之腦后了。
千萬不能讓他發現自己被困在陣中了!
這么有失臉面的事,他若知道,會不會覺得自己笨?
不行,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靠近,況且那個令人厭惡的女仙君也一定在等著看她的好戲!
短短的幾分鐘她的心思早已轉了好幾個彎,做了決定便真的走到床榻上,仰面躺了上去。
“呵呵上神趕快回去吧!”面上帶著笑,心里卻虛得很。
覽夜見狀也不戳穿她,抬腳就要向房內走去,卻見蓮砂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大呼一聲“上神不要動!”
覽夜覺得自己的嘴角又抽了抽。
只是頓了頓,便大步走了進來。蓮砂呆呆的看著信步而來的人,心里的淚在奔流。
說了不讓進怎么還進……
這下子兩人都困在了這里……
她見覽夜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淡淡的說,“你不是要就寢了?跳起來作甚?”
“跳起來不做甚……”蓮砂有些愧疚地說。
“那躺下吧。”他又說道。
“哦。”
于是蓮砂就這樣聽話的躺下了,躺下之后卻又覺得無論如何睡不著覺,怎么可能睡得著,房間里坐著的可是上神大人啊,別人是如坐針氈,她倒好,如躺針氈……
蓮砂豎著耳朵聽了一下房中的動靜,似乎探不到他的氣息,蓮砂著急之中坐起來,卻見房里哪里還有人?她光著腳從床上走下來仔細繞著房間轉了一圈,確然沒發現還有別人。
不知不覺之間走到了門口,拉開門探出頭看了看,果真不見了上神的蹤跡。關上門的時候才恍然,囚龍陣好像被她解了!
她高興的在房中又是叫又是跳,覽夜在院中也不由的笑了起來。
……
“咳,咳咳。”
床上的人發出的聲響讓他從回憶中醒過來。清冷的眉眼看了眼蓮砂,見她面色如常,只是吹來的風有些寒意。
她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好,況且前段時間他又為她補了心,雖說不需臥床靜養,但是也著實得好好調理一番。
這種天氣他的心口都有些不舒服,更何況是她?聽到她的輕咳聲,覽夜皺了皺眉,起身到窗邊關了窗。
轉身回來又看了她一眼,剛張嘴想說什么,卻聽到“叩叩”的敲門聲。
覽夜止住了要說的話,“進來。”
進來的正是云山弟子泰仁。
泰仁原是先去了上神的住處,結果發現上神不在,便又來了蓮君這里,沒曾想上神竟然也在此處。只是容不得他細想其中的一二,便聽一聲清冷的問話打在他心頭。
“什么事?”
“哦,上神。”他行了禮,才接著說,“二殿下的情況似是有些惡化。”
覽夜聽到這里挑了挑眉,泰仁見狀便停了下來。
“無妨,你繼續講。”
“是。”泰仁繼續說,“今晚是弟子守夜,弟子剛進去側殿的時候,便覺得殿中冷的出奇,沒多大會兒反而越來越冷,牙齒都打架了。然而突然又漸漸暖和了起來,只是誰曾想越來越熱,熱的弟子大汗淋漓。弟子找來找去,便發現殿中忽冷忽熱的現象應是受二殿下的影響。”
“怎么說?”他突然插口。
“越是靠近二殿下便越覺酷暑與寒冷。因此……”
覽夜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講。
“弟子想著這情況怕是不妙就想先要向您匯報。弟子轉身就走。剛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榻上的二殿下暴喝一聲,幾乎是同時,他直直的坐了起來,周身一股深紫色的魔氣環繞……這……這莫不是入魔的征兆?!”
泰仁說到后面越是驚恐,眼睛越睜越大,聲音也不自覺間提高了幾個音調。
如今魔界與妖界早已聯合,無孔不入,聽聞手段更是辛辣。若是二殿下也不慎入魔,人心更是惶惶。一想到這里,泰仁的臉色又驚慌了幾分。
然而覽夜面上卻無波,聽到最后也只是吩咐泰仁先行回去,他隨后就到。
泰仁說什么也不愿再單獨回側殿,硬是要隨覽夜一起。最終覽夜想到了院中的逸塵,打發他先把逸塵送回去再說。
泰仁這才一臉感激的行了禮。
泰仁走后,覽夜沉默的看了一眼蓮砂,見她睫毛在微微輕顫,勾了勾唇,向前走了幾步到得跟前,俯下身就要吻下去。
果然看到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神清朗,顯然醒來有一會兒了。如果沒猜錯,剛剛她輕咳的時候,她就悠悠轉醒了。
覽夜俯下的身也就停在了中途。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她伸手把他推開,自己坐了起來。
臉色冷冷的,沒有任何情緒,看也不看他便坐起身,整了整凌亂的衣服,穿鞋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她慢條斯理的喝了幾口,最終先開口,“多謝上神讓我暈倒。”
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二人決斗的時候暈倒,她倒是長本事。
“不必客氣。”他如數接受了她的道謝。
“另外,二殿下什么狀況,還請上神告知。”她淡淡問。
剛剛她聽到泰仁的話,也著實吃了一驚。誠然照泰仁的說法,這不是入魔的前兆又是什么?!只是入魔?弦焱好好的在側殿怎么就會入了魔?這當中的曲折她想不出來,總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自從妖魔聯合起來,之后是云山驚變,再則是覽夜以身布下結界,雖說抵擋了一段時間,但他中途又強硬的給自己補了心,因此結界被破他也連累受傷。再之后她倒是將這么大的事情擱置了一段時間,若不是弦焱突然出事,怕是此刻她還呆在葭葦崖。
近來的事情,蓮砂明明感覺到哪里不對,但是具體又說不出來,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然而她卻如蒙在鼓中一般,不知因由,也無法測算事情的發展,只能被動的接受,或者冥冥之中推動事件的發展。
比如弦焱今晚的突發事件,除去擔心,她是有疑惑的。但聽到覽夜吩咐泰仁的話,她心里也莫名的安心了幾分。只道應是無甚大礙。
但話說出口時,冰冷的語氣讓她也是一怔。
覽夜的眸色深了深,她仍是信不過他?弦焱的狀況依他看來定然是那人來過,至于那人為什么這么做他不知曉,只是對弦焱的傷勢來說并無害處。雖說樣子是有些嚇人,但也沒有泰仁說的那么夸張。
只是……她這個調調……
“他無事。”最終他只是冷哼一聲,淡薄的說。
“哼。”蓮砂看他一眼,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