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看著他幽沉的眼,忽然自嘲一笑:“你們皇家人又怎么會去輕易的相信一個危險的人物。或許,皇家人根本就不知道信任為何物!”
“不!”蕭文軒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用人不疑,方可成仁主。霓裳,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自己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對你的信任!霓裳,一直以來你都是獨來獨往。所以,你不會了解如何與一個人共存。因此,你便也不會了解這共存的唯一聯系便是信任。因為你的懷疑,所以就變成了你所理解的:我不信任你!你說我不相信你,你又何嘗相信過我。因為我們內心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
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融入空氣中,和雪一起流到她的耳朵里,化雪成水,冰涼刺骨,狠狠的撞擊在她的心上。
是這樣嗎?這十年來的凄風苦雨,她獨自一人走來,心早已孤寂到只容得下她一個人那一方小小的世界。
幕復……她忽然想起了那個眼眸溫和,不多說一句話的少年,心,竟隱隱泛疼。
幕復,那個單純的少年曾說過,她不嫁,他不娶,一輩子在一起看雪!
她低頭輕合雙眼,眼前竟浮現出了他的笑臉。那樣溫暖脫俗讓她心安的笑臉。他的蜜色雙眸中,有無限的溫柔。他說,裳兒,我會永遠等你!
永遠,該有多遠……
遠到,她和他已經再無關系
忘了吧,把所有的都忘了吧
每日都拼命的想忘記
可是還是能記得。記得那血腥的晚上
記得那個沒有月光的晚上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記得那個在自己生日的時候
她沒有了爹爹,沒有了娘。也找不到妹妹
她沒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永遠
沒有永遠的愛情
沒有永遠的幸福
卻有永遠永遠的黑暗
看著漫天飛雪,似乎看到了過去十年,她一個人掙扎求生的往事
窗外,是寂靜的夜。還是這樣的下雪天。
白色的雪如同一只只巨大的怪物蟄伏在昭唐的每一個角落。寒風吹襲,屋檐下的冰凌晶瑩剔透的反射出白色的光芒,寒冷凍住一切。
窗內,胭脂香濃烈的如同化不開的蜜糖,濃郁的讓人難受。
她跪在這冰冷的雪地上,冷,真的好冷。她感覺自己與這冰雪融為一體了。她已經跪了一天了。
里面有無數姣好的面孔像那如春的桃花盛開一般,艷艷照著這如畫卷般的階群,那飄飛的云繡,那斜流的脂水如調色師般變幻著那迷人的色彩。這里是昭唐最富有名氣的青樓。云樓。
她要進去,她要學藝,她知道她報仇只能棲息在這里。
她的仇人太強大了。她沒有其他辦法了。
一個容姿艷麗的女人走出來。“小女孩,走吧,這里不會收留你的。
“求媽媽收留。”她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你父母呢?這可是青樓,你進去了,就沒有回頭路,永遠也出不來了。呵呵,這年頭,還有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主動要求進這樣的地方。別人可都是哭著喊著進來。”
她已經說不出其他的話了,太冷了,她感覺她的血液已經停止流動了。
不行,她不可以放棄。
“求媽媽成全。”“求媽媽成全。”“求媽媽成全”“咚,咚,咚”她艱難的喊著,一聲一個磕頭,這冰冷的雪地,結著冰,覆著雪,這頭磕下來,能清楚的聽見聲音,她卻不覺得疼。她要留下來,她必須留下來。
“求媽媽成全。媽媽”
這是她最后一絲力氣了,娘,你的懷抱好溫暖的,可以再抱抱云裳嗎?
“看你也怪可憐的,大冷天的跪這里一天了,哎,看來也是沒路了,這么小,多可憐。你執意如此,就來吧,云樓不是你想的那樣美好的,不懂事的丫頭。”
她艱難的扯出一絲微笑。“謝媽媽成全。”她的意識正在渙散。
“云樓是一個讓女人都會落淚的地方,沒有愛,卻要你永遠笑。唉,以后你就知道了。傻孩子。”
霓裳笑了,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好冷啊。眼前一片黑暗。
“霓裳,快練舞。”這種近呵斥的聲音背后畢竟是一頓好打。她趕緊收神,一圈一圈,身子在轉動,突然一個腳伸出來,她預料不急。“啪”她摔倒在地。又有人暗地使壞。
“好你個霓裳,你是不是不知道老娘的厲害呀!學舞學得那么不用心,以后還指望靠你吃飯。”教她們的一身紅彤彤的女人,一個巴掌打過來,將她打得暈頭轉向。
“對不起,霓裳知錯了。”霓裳的認錯根本敵不過那飛速而來的皮鞭。
“媽的,什么東西,像你這樣的貨色還能被周麗麗看中。什么以后的紅姐兒,我看你就一錢不值,哈哈哈。”
女人的笑聲很淫蕩,霓裳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那一腔眼淚卻嘩嘩的流淌在她心頭。這就是她的命,不是嗎?她要成為這云樓的頭牌,才有可能報仇。
這些和她一起學舞的女孩子,都是一樣的身世可憐,有的是被父母賣了進來,有的是被人拐賣,有的是無家可歸快要餓死的只能來這個地方,卻都有美麗的容姿。但是她們卻總是捉弄她,害她一次一次的挨著教官的打罵。年少的她又怎么知道那是因為女孩的嫉妒,直到后來,她才明白過來。
她不愿去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只知道將自己埋進家破人亡的陰霾里,禁錮在對爹娘的思念中。
這樣活著,好痛苦!
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更沒有愛情!就這樣孤寂的活著!
真的,好痛苦!
她抬起頭睜眼看著他,凄苦一笑:“正如你所說的,或許是這樣吧!蕭文軒,權力……真的是可以操控一切么?”
“是的,權力是至高無上的,它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蕭文軒看著她,面目冷峻。
“因為,你要復仇。而復仇的最好徑途便是權力!如果,我給你至高無上的權力,你……便可以做你想做的事。答不答應?”
“權力……”她開始變得遲疑起來。
寒風卷起雪花,揚起她的發絲。她定定的看著他自信無比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