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林昏鳥歸。阿離騎在黑色的駿馬上,身體隨著它的奔跑而自然擺動。陽春三月風光香,杏花垂枝燕子忙。腦后的發帶不時拍打在臉上,讓阿離不禁揚起嘴角。
“阿離!”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阿離勒緊馬韁,回身凝望。只見同樣換成男子打扮的綰綰駕馭著一匹棗紅駿馬,手上還牽著一根韁繩。
“阿離,你給明澄解穴吧,不然總讓我牽著,怪累的?!本U綰不滿地剜了僵坐在白馬上的明澄一眼,“蠢豬,早就告訴你,不要亂調戲人。這下好了,被阿離的挽留手制住了吧。”說著還重重地拍了拍花花大少的后腦,明澄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隨后可憐兮兮地看著阿離,擠眉弄眼好不滑稽。
“明澄,可知道錯了?”笑笑地看了他一眼,按了按指骨,咯咯的聲音讓花花男喉頭微動。他慌忙眨眼,雙瞳抖動。
靜靜吐息,氣走十二正經,最后匯聚于右手食指。輕抬右臂,一股真氣自指尖噴出,眨眼之間便隔空點中了明澄的極泉、陽白、鳳池、天突、云門、中府、尺澤等七穴,成北斗七星狀。凝神收氣,但笑不語。
半晌,花花男扭了扭身子,倏地一下從馬背上滑落。綰綰搖著馬鞭,笑得前仰后合:“哎唷,哎??!要是你的那些老相好看到英俊瀟灑的明澄公子從馬背上摔下來,還不嚇暈了過去!哈哈哈~”
明澄拍了拍衣袍,正了正琉璃發冠,理了理長長的鬢發,一躍上馬。沖著綰綰不懷好意地笑笑:“綰晚,你笑吧,等我見到安思,就告訴他你意欲偷窺司晨洗澡的事?!?/p>
“安思,司晨,明澄?!本U綰她……她竟然要偷窺司晨的裸體……阿離撫額哀嘆,無力應和。
“你這小子!你要是敢說!要是敢說~”綰綰雙目流火,又急又氣。
“死綰晚,怕了吧!”明澄斜著眼睛,得意地看著綰綰,“你的死穴果然是安思啊~”
“廢話!”綰綰抽了花花男的白馬一鞭,只見受驚的馬兒顛著四蹄,馱著明澄撒瘋似的一路狂跑?!耙前菜贾懒?,我這輩子就別想出來了!”綰綰踢了一下馬腹,向前追去。阿離苦笑道,綰綰,你就這么想出來嗎?難得你不知道我們出來都是執行任務的嗎?
望著一黑一紅、相互追逐的身影,阿離欲哭無淚。每次出來執行任務,都攤上了呤碧宮有名的闖禍二人組,弄得呤碧宮都知道提到我們的名字都搖頭,說玄衣樓主,冥音樓主,落痕樓主怎么收下我們三個作弟子啊,雖然天資聰明,但是闖禍能力也不小。究竟是呤碧宮的幸還是不幸?舉目遠眺,只見紅霞、云彩、炊煙,裊裊地籠在不遠處灰色的城樓上,耳邊傳來隱隱的人聲和鐘鼓聲。落日赤歸西,暮煙凝成碧。
“阿離!快點呀!”,綰綰立馬回叫,霞光為她的俏臉抹上一縷艷色。阿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迎著風,帶著笑,策馬而去。
一行三人,牽著馬,順著人流,緩緩步入寧西國的國都淵城。不愧是三國的中心高地,寧西國的地勢頗為陡峭,淵城便是建于山丘之中的城池。只見街市起伏,閣樓高低錯落,很是別致。走在高云道上,只見街邊的酒樓客棧最高的樓臺僅僅和街面平行。一些賣花童就站在街角,將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杏花遞給樓里的食客。阿離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淵城不似繁都的奢華,處處流露出火辣辣的風情。
“阿離~”綰綰湊到阿離的身邊,耳語道,“等會綰綰帶你去開開葷,見識見識!”
開開……葷?阿離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低低提醒道:“綰綰……你怎么能說開葷……”
“傻丫頭!”她輕笑一聲,啪地展開畫扇,一副風流才子模樣,“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換這身丑里吧唧的男裝?也就只有你出來喜歡穿這樣的衣服,還易容,遮住自己的傾城容顏。照我說,你要是認真打扮起來,不知道多少人為你著迷啊?!?/p>
在前面左顧右盼,頻頻向周圍拋媚眼的明澄不滿地回頭瞪了她一眼:“明澄你不相信?本小姐的眼光從來不會錯!”
“去~”綰綰踢了他一腳,“你少插嘴,專心帶路!”綰綰神秘兮兮地將阿離拉到身邊,繼續面授機宜:“等會咱們要去淵城最有名的窯子—留情館。”
窯……子……阿離瞬間石化了,沒想到綰綰葷話行話倒學了不少。其實做我們這行的,青樓不是沒有進過,像我和綰綰都還曾經當青樓的姑娘,不過我們不是為了財,而是殺人。我們從小就開始學武,可是同時也學習琴、棋、書、畫、詩、歌、繡、舞,不過這些都是我們殺人的一種工具。從小落痕師父就告訴我,這個世界有些人必須得死,有些人能生卻不得不死,有些人想死不能死,痛苦萬分,死有時候對一些人來說是一種解脫。而我們呤碧宮的人生來是見血的,但是是為了讓更少的人流血。而我們作為殺手要在這個世上生存,為了呤碧宮的責任必須學會殺人,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人你。所以我很努力的學習武功,學習師父教的一切。
回過神來凝神屏氣,細細聽來?!斑@留情館里的頭牌姑娘醉影是明澄的老相好,她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因此對寧西王宮小有了解。等會兒,咱們到她那里去,讓明澄按著她的描述,畫一副地圖,然后就可以闖王宮了!”說著,她還興奮地搓了搓手。
阿離長嘆一口氣,低低問道:“綰綰,你經常去逛青樓楚館嗎?”
“不經常,不經常?!彼尚陕?,“也就去過三國幾個有名的窯子而已,綰綰我還是很謹慎的。”
正當阿離瞠目結舌地望著綰綰時,她突然瞪大眼睛,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阿離,阿離,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我師父和安思啊,千萬千萬啊!”
“嗯。”阿離無奈地點了點頭。
“晚弟,離弟,留情館到了?!泵鞒握驹谝蛔h著薄紗的畫樓前,笑瞇瞇地看著我們。
未待阿離停下馬,就只見幾個伙計點頭哈腰從我們手中牽過馬韁。一個叼著水煙袋的中年婦女扭著腰肢,帶著媚笑,不急不徐地走到明澄身邊,嬌嗔一聲:“這不是肖爺嘛,是哪陣東風把您給吹回來了?那么久都不來?”
明澄不露痕跡地讓了一步,笑瞇瞇地看著老鴇:“平媽媽真是風韻猶存啊?!?/p>
“唉~怨不得我們醉影對您死心塌地的,肖爺可真是會哄人~”老鴇子笑得白粉直掉,笑得釵環丁丁亂撞。“喲~肖爺還帶了兩位爺來了啊?!逼綃寢屢慌ぱ?,向阿離和綰綰撲來。待近了,阿離被她身上濃濃的脂粉嗆的直咳嗽?!斑@位爺沒事吧。”在她撫上阿離的一剎那,阿離一挪腳跟,快步閃開。
老鴇的手懸在半空中,半晌,抖縮著收了回去,尷尬地笑了笑:“這位爺好身手啊~”隨后黏到明澄身邊,搔首弄姿地說道:“我們家醉影這三日都鬧脾氣呢,說是誰也不見。前日里我偷偷問她,她說是肖爺托人給她帶了信,說是這幾日來淵城走動。那個癡情的丫頭就閉門拒客,這幾日可真是丟了不少生意,得罪了不少大人呢~”
明澄明了的點點頭,從袖帶里取出兩錠銀子,一把塞進老鴇的手里:“真是苦了平媽媽了。”
老鴇子眨著眼睛,擠出兩道魚尾紋,笑得好不暢快:“哎唷,肖爺您真是大方?!闭f著招來了一個穿著花衣裳的龜公,眉開眼笑地叮囑道:“狗子,快帶這幾位爺去情靈廳去,好喝的、好吃的盡管上,再去醉影那里支應一聲,就說姑娘盼的人已經到了!”
“是~”狗子弓著身,哈著腰,在前引路,好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