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海邊。
樂仙城的城墻只有三面,因為靠近海邊的那一面是沒有城墻圍護的,從城內可以直通向海邊的沙灘,每當夜晚來臨,海上生明月的美景便會如約而至,所以每每到夜晚時分,樂仙城的人們大多數都會選擇在海邊閑坐,這也與樂仙城親近海洋的習俗相吻合。
被樂仙城包圍住的這片海灘可以說是東海之濱最美的海灘,柔軟的細沙,輕緩的海水,咸咸的海風相互融合,成為了一副最美的海邊畫卷,而陸小安的落腳地點就在離海灘不遠的一間小屋之中。
小屋共有三排二十四間,相互連接在一起,屋子的主體都是用礁巖、海沙鑄造而成,屋頂鋪著十多層厚厚的干海草,既能防火防水又可保溫。
這些小屋是專門供樂仙城之人在海邊消遣留宿所用,已經多年沒人居住,陸小安今日便被子雅羽安排在了其中一間屋子中,洛遠征和孟子約就住在陸小安左右另兩間屋中,也好有個照應。
子雅羽將陸小安送到這里后,就與蝴蝶一道去見樂仙城的大禮官穆長老了,子雅羽并沒有把握治好陸小安的身體,在她眼中,能治好陸小安的整個神州恐怕只有一人,就是穆長老。
此刻,陸小安屋中連著燈火,擺在蚌殼中的魚油燈明晃晃的,將整間屋子全部照亮,屋內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和一些貝殼制成的裝飾品,可是因為久無人居,有的地方還蒙著灰塵。
陸小安正安靜地坐在桌子上,拖著腮幫子出神,他自從被子雅羽送進這間屋子后,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屋外隱隱傳來海水涌上沙灘的聲響,陸小安嘆了口氣,想著若是以往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還在書房里查對賬目,安排明天的日程吧,離開商行那么久,也不知道一切是不是還和平常一樣,沒有了自己的支撐,剛剛崛起的北斗商行是否還能在排擠的夾縫中繼續生存下去。
除了身邊這幾個人外,應該還沒有人知道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可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沒有回到原來生活的勇氣。
陸小安腦子里不停地胡思亂想,搖曳的魚油燈光映著他那陰晴不定的臉龐。
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房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洛遠征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陸小安看著洛遠征走路的姿勢,不禁笑道:“你現在連走路的姿勢都那么囂張了?是不是欺負我全身骨骼和經脈都斷了,故意這樣走來氣我?”
“我可沒那么無聊。”洛遠征搬了把椅子,吹去上面的灰塵后坐在陸小安身邊,伸手輕輕按住陸小安的胸膛,查探著他的傷勢。
“骨頭基本都長好了,只不過經脈還是斷的,哎,怎么一點也感覺不到你體內的真氣,”洛遠征瞇著眼睛,將陸小安身體狀況一一道來,“你殺了土神,卻讓水神打成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說起來真是不值得,沒想到百鬼蝕骨的威力還真不小,不過你應該死不了。”
陸小安苦笑道:“死不了又能怎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當時要是直接讓水神打死了該多好,就不用現在這般麻煩了。”
“別說喪氣話,你死了我妹妹怎么辦?”洛遠征拍了拍陸小安的腦袋,“妙音仙子不是說可以幫你接上經脈嗎?她人在哪里?”
“她去找樂仙城的穆長老了,據說只有穆長老有治好我的能力,先等等看吧。”陸小安給洛遠征倒了一杯白水,樂仙城的人從來不喝茶,只喝用海中各種奇怪藥材曬干后泡過的白水,陸小安當然入鄉隨俗。
“遠征,你最近眼神總是不太對,是不是有心事?”
洛遠征接過水杯,聞言莫名其妙道:“我有心事?有心事的應該是你吧!”
陸小安忽然問道:“是不是小寧出事了?”
洛遠征失笑道:“別瞎扯了,出事也是你自己,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帶你去找小寧,其實我就是有點想梓伊了,準備等你治好了身體就去酌墨城一趟,正好孟胖子在這,我跟他一道回去。”
“原來你小子是思春了!”陸小安哈哈大笑,轉而問道,“孟胖子他人呢?”
“說是去海邊賞景,不過我估計他八成是去找那個叫蝴蝶的小妹妹了,他這趟樂仙城可沒白來,嘿嘿!”
月已中天,海風依舊吹拂著潔白的沙灘,在樂仙城海灘的南邊臨近城墻處,有一座陡峭的海崖,陡峭的崖壁如同被刀削過,海崖高約數十丈,從上面向西可以俯瞰樂仙城全景,向東則可以遠眺浩瀚海洋,崖頂之上有一座古樸的院落,這里,便是樂仙城大禮官穆聽斗的居所。
此時,穆聽斗正站在崖邊,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而子雅羽則站在穆聽斗身后,眼中透著擔心之色。
夜晚的海風不但濕,而且涼,穆聽斗雙手背后而立,披著一件厚厚的斗篷,花白的須發透出無盡的滄桑之意。
“羽兒,你把他帶回來,就是為了讓我救他?那你可知道,他傷成那個樣子,我也無能為力。”蒼老的聲音字字清晰,傳入子雅羽的耳中,打在她的心里。
子雅羽咬著嘴唇,依然堅持著自己的意見:“穆伯伯,子雅知道經脈盡斷的人根本無法完全修復,可就算還有一線希望,子雅也不能放棄,想當今神州之上,能救他的也只有您了。”
穆聽斗聞言嘆了口氣:“也許我可以將其體內的百鬼蝕骨之毒化解保他不死,可是你的要求太高了,我不可能完全修復他的經脈,讓他和以前一樣。”
子雅羽嗯了一聲,忽然跪了下去,聲音竟有些哽咽:“穆伯伯,但凡您盡力,子雅便感激不盡!”
穆聽斗回身看著子雅羽,眼中流露詫異之情,趕忙將其扶起:“羽兒,你這又是何必,明日你將他帶來我這里,我盡力而為便是。”
子雅羽聽罷這才肯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穆聽斗似乎有些疲憊,說道:“天色太晚了,你先去吧,不論他是什么北財神什么天機公子,到了我這里就是我的病人。”
子雅羽點點頭,行禮準備告退而去。
“羽兒!”穆聽斗忽然叫住子雅羽,沉聲道,“你可以對他產生情意,但不要為了他犧牲太多,別忘了你是子雅家族唯一的血脈,別忘了你的使命!對于樂仙城而言,我只是一個過客,而你們子雅一族,才是真正的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