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出現突兀的字母。
桌面上的鍵盤沒有任何觸碰。
這詭異的一幕讓高柏的心中有種“終于來了”的緊張感。
但這幾年在論壇識別過各種各樣的偽數據靈異現象,把無數用戶從“數據靈異區”引去“疑難BUG交流區”、“硬件故障交流區”、“職場交流區”、“情感區”,已經對很多現象有了條件反射,第一時間會去想它可能的解釋。
于是高柏轉頭看向書架,那上面有另一把小一號的藍牙鍵盤,已經半個月沒碰過了,但估計還有電。
果然,書架上那鍵盤上,一本書歪斜倒下,一角正正壓在鍵盤的Z鍵上面。
高柏把書哪起來,那不斷冒出的“ZZZZ”也隨之停下。
就和他這幾年看到的無數“數據靈異現象”的描述一樣,真相往往就是很簡單的人為因素。
他看了眼那本書的位置,想起來,之前拿一本技術書籍出來查詢的時候,因為拿得太急,把旁邊的書帶到了,也滑出來了一半,只是當時想著書查完就很快放回去,到時再收拾。
結果沒想到,那本技術書查完后他就隨手放邊上了,根本沒有放回書架。
而剛剛在看視頻之前,他起身倒水,撞了一下桌子,桌子和書架緊挨,震動傳導,那本已經滑出一半的書就隨著重力作用,慢慢傾斜,然后滑出來,要倒卻未倒地挨到了放在書架上的藍牙鍵盤上。
“所有的現象都是可以解釋的,數據不會騙人,計算機不會騙人……”高柏喃喃自語。
這句話是一位幫了他很多忙的網友跟他說的。
這個網友聽他說過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然后說下了這句話。
高柏回頭看了眼后面擺在衣柜頂上的攝像頭,那攝像頭正對著他的電腦屏幕,不過同時也能拍到書架的一角。
他調出監控錄像回溯了一下,果然整個過程和他推測的基本一致。
關掉監控視頻,高柏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色,感受著初秋微涼的夜風,一時有些恍惚。
時間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如今再回想那天晚上的“數據靈異事件”,雖然他仍能很清楚地記起很多細節——這些年他已經回想過無數遍——但那種剛看到“阿凡”的新聞時,背脊發涼的感覺,卻已經完全沒有了,只剩下對各種細節的挖掘和思考。
這么多年下來,他幾乎所有業余時間都花在了這些事情上面。
本職工作做的一般,一直也沒有得到提拔,甚至有時候因為熬夜學技術、搞論壇的事第二天睡過頭遲到,在考勤上非常難看。
所以最近的這次提薪,他又是沒份,在那家公司工作了快四年,扣稅、扣除五險一金后,到手的錢還沒達到五位數,在那些同樣留在這座一線城市的同學、朋友比起來,可謂是非常寒酸。
在生活上,他除了對各種認為需要的技術進行學習、在網上和各種大神、網友交流,開發和維護他那個小論壇外,根本沒有其他愛好。
電影不看了,游戲不玩了,小說不讀了,連以前頗為熱衷的攝影也完全地舍棄,相機都已經出掉。
對吃的根本沒有任何追求,燕麥、泡面、面包在家里有大量的儲備,喝的不是黑咖啡就是紅牛。
至于衣服,這幾年除了公司活動的時候發的文化衫外,他自己一件衣服都沒買過。
高柏感到了一絲涼意,縮了縮脖子,把窗戶重新關上,去到洗手間準備洗漱睡覺。
看著鏡子里那張有些憔悴的臉,高柏拿著牙刷怔怔出神。
額頭好像又高了一點,雖然一直知道自己在掉頭發,但這掉的速度也太快了點,照這趨勢繼續發展,怕是再過兩年,淘寶就該給他推送假發了。
最近一兩年,同事間對他的評價早已不再是上進、努力、有野心,而就是單純的書呆子,甚至覺得他有點怪、有些孤僻。
自然而然的,在感情層面上,這幾年他同樣是毫無進展,經歷為0。
自己當初明明只是想要找個解釋而已,怎么不知不覺就過去這么多年了?
那一晚的“數據靈異現象”雖然對他并沒有造成什么直接的影響,但就像一個詛咒一樣,讓他一直無法忘記。
他其實很想知道,那晚除了自己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看到了那五條“我看見你死了”的回復。
特別是……“阿凡”有沒有看到?
但很顯然,這個答案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不過,他現在越來越懷疑,自己做的這些究竟有沒有意義。
當年那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就算搞清楚了,對他真的重要嗎?
用得著拿一生的前途,用最好的時光去做這些事嗎?
值得嗎?
也許……那天晚上,并沒有發生那些詭異的事情呢?
說不定一切真的只是他的錯覺,他臆想出來的“數據靈異現象”。
畢竟現在隨著他對各種技術的了解愈加的深入,特別是自己做了個類似的論壇,學習了各種信安方面的知識后,他愈加的明白,當晚他以為看到的很多現象,根本不可能出現。
他想起過年時回家,看到父母幾乎已經全白的頭發,一年比一年明顯的蒼老。
他忽然覺得,也許自己該放手了,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眼前的工作和生活上,放在至親之人的身上。
……
第二天中午。
高柏在公司食堂吃飯,正琢磨著把“數據靈異區”委托給誰來管理比較好的時候,忽然聽見坐在他身后的兩個女生在討論筆記本電腦會自己開機的事情。
正常情況下,高柏對于周邊的聊天是有屏蔽能力的,哪怕能聽到,他也不會去關注內容。
但今天這倆女生聊的內容卻有幾個關鍵詞一下觸動了他的“信息雷達”,于是忍不住去聽她們在講的具體內容,聽著聽著,終于是忍不住回頭:
“你們說的這個事,得稍微注意一下……”
兩個女孩都停下了交流,詫異地看著他,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震驚和疑惑。
高柏想起什么,于是趕緊說道:“噢,我叫高柏,我是工程部的……”
兩人中的短發女孩噗嗤一笑,說道:“我們是同事啊,我們當然知道你是高柏!”
另一名扎著包子頭,笑起來臉頰上會有倆酒窩的女孩也說道:“對啊對啊!我們一起當了三年同事,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