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之上，輕舟已過萬重山。
船上。
一襲藍白衣裙的方清雪守在楚鳳歌身邊，一邊為師傅護衛，一邊觀察周圍的同行之人。
今天是他們師徒二人下山的第二天。
自從上船之后，楚鳳歌便閉上了眼睛，似乎進入了某種入定狀態。
方清雪以為師傅在修煉，所以一直默默守護在楚鳳歌身邊，為其護法。
“師傅越來越厲害了，年紀輕輕便至金剛境巔峰，現在好像又要突破……”
方清雪在心中突發感嘆。
她拜入太一神宗已有好幾年光景，雖然在旁人眼中，她已是宗門里少有的天才少女。
但和真正的天才比起來，其實還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陳平安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在和陳平安對決之前，方清雪一度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女，是被上天選中的女孩。
可見識了陳平安的實力之后，方清雪終于認識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終究是坐井觀天了。
如果沒有楚鳳歌的強勢介入，方清雪在三年之約的那一天，肯定要被陳平安狠狠打臉。
是楚鳳歌保住了她的顏面，守護了她的尊嚴。
從那天起，方清雪便已暗暗下定決心，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孝敬師傅，為太一神宗繼往圣之絕學，開萬世之盛舉……
方清雪正想著心事，卻見前方江水之中，好似漂浮著一個人。
“救命啊！”
那人還會呼救，顯然是不小心落入水中的。
船家的心腸不錯，一聽見有人呼救，立刻將船停靠住，隨后用長竹竿將人給撈了上來。
對方上船之后，方清雪得以看清他的模樣，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皮膚顯白，說話客氣。
不過此人眼神有些不規矩，一直偷偷地盯著方清雪看。
其實偷看方清雪的不止他一個，此時船上的乘客眾多，但凡是個男人都會偷瞄方清雪幾眼。
唯一能夠做到無動于衷的，也就是猶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楚鳳歌了。
被救之人上船后連聲道謝，隨后更是恬不知恥地坐在了方清雪對面，似乎想找一個欣賞美女的絕佳角度。
方清雪察覺到他的注視，冷著臉瞪了一眼。
本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沒想到那人只是干笑了一下，隨后又是肆無忌憚地盯了過來。
方清雪皺了皺眉，若非楚鳳歌之前交代過不能惹事，此時方清雪已經有想動手扁人的沖動了。
“小兄弟，你這好端端的怎么會落到水里？”
一名中年漢子對那年輕人問道。
那年輕人倒是禮貌，笑著回應道：“運氣不好，遇到了水賊。”
中年漢子說道：“這一帶的水賊，都是有組織，有目標的，只要被抓到的話，基本上都活不成，小兄弟你命不該絕啊。”
“也不是所有水賊都這樣，據我所知，有一伙水賊就不會濫殺無辜。”
“閣下說的可是那金帆賊？”
“哦，你也聽說過金帆賊？”
“當然聽說過，在這江上南來北往的路人，誰不知金帆賊的名號？”
“我聽說這金帆賊為義賊，如果碰上水賊劫掠，金帆賊會出手幫忙，不過金帆賊雖然不會濫殺無辜，但是他們也不會放棄搶奪財貨。”
……
聽人談起八卦，楚鳳歌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
方清雪一直在留意楚鳳歌的狀態，一見他睜眼，恭敬問道：“您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楚鳳歌瞥了方清雪一眼，打著哈欠道：“睡一覺精神頭好多了。”
方清雪：“……”
她以為楚鳳歌在打坐修煉，沒想到竟是在睡覺。
“剛才他們說的金帆賊，你可聽過？”
楚鳳歌隨口一說，也沒指望方清雪能回答出什么子丑寅卯來。
畢竟這幾年方清雪一直在宗門苦修，極少有機會下山，對于世間之事，估計還沒有楚鳳歌知道得多。
然而。
方清雪竟然知道一些金帆賊的事跡。
她傳音入密說道：“金帆賊首領叫做阮寧，聽聞此人少有氣力，好游俠。他常聚合一伙輕薄少年，自任首領，這些人幾乎人人攜弓帶箭，頭插鳥羽，身佩鈴鐺，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氣。”
楚鳳歌眉頭一挑，“這些事情你知道得還挺多的嘛。”
方清雪低聲道：“弟子曾經與金帆賊有過交集，所以對金帆賊的一些事跡略有耳聞。”
楚鳳歌點點頭。
方清雪又問道：“師傅，您為何會關心金帆賊的事情呢？他們只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水賊而已。”
楚鳳歌沒有做聲，但他絕對不會認為那些金帆賊是普通的水賊。
普通的水賊或許能做到搶而不殺，但能在搶而不殺的基礎上，還能把名聲打出來。
這就很不簡單了。
天玄帝國目前局勢動蕩，山雨欲來，可謂是大亂將起。
像金帆賊這種名聲在外的賊寇，一旦有機會順應時勢而動，很有可能攪風攪雨，甚至是改朝換代。
所謂時勢造英雄，指的就是這種人。
一路行船。
楚鳳歌不止一次聽人提及金帆賊的事跡，尤其是金帆賊的首領阮寧，幾乎人人稱贊，個個叫絕。
至此，楚鳳歌對于阮寧此人，莫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師傅，我能動手嗎？”
方清雪銀牙輕咬，目光不善，“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對面那個人一直盯著我。”
楚鳳歌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對面的年輕人。
對方禮貌地回了楚鳳歌一個笑臉。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楚鳳歌雖然不怎么大氣，但是這點胸襟還是有的。
“你以后帶面紗出門吧。”
楚鳳歌一句話把方清雪氣樂了。
憑什么自己要戴面紗啊？
自己長得好看難道還有錯了？
如果真的大白天戴面紗，那豈不是成了明珠蒙塵、錦衣夜行？
“燕子塢到了……”
船家大喊了一聲后，客船最終停在了一處漁樵碼頭。
此時碼頭上已經聚滿了人，這些人都是前往燕子塢的，其中包括一些商販、江湖俠士、游俠兒、鏢局人士等等。
楚鳳歌下船后想和方清雪去找住處，卻是有人湊了上來。
“敢問二位也是去燕子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