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與“毒藥”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他們了解對方有時甚至多過了解自己，兩人一旦正面交鋒，任何小伎倆都是徒勞，只有肉搏。

高手過招，講求的是實效以及境界。武俠書中那種純精神的比拼，不能完全套用在黑客攻防戰，雖然同等水平之間的黑客攻防戰同樣講求攻心為上，但是你至少還要動動鍵盤吧？只盯著電腦屏幕純意淫，在精神世界里與對手你來我往的切磋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會被人恥笑：“這丫傻B，腦被驢踢。”

陳兵自然不想被驢踢，他鍵盤動得飛快，目前首要任務是獲取第三個IP地址的root權，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應該盡量避免自己被“毒藥”追蹤到，規則他們倆都很清楚，所以現在只剩下兩個字――速度。

千破萬破，唯快不破。

“毒藥”跟得很緊，他已經進入到陳兵國內的肉雞跳板之中。“8”字行的環形肉雞鏈路，陳兵位于環的底部，他將自己偽裝成肉雞跳板中的一員，已經看見“毒藥”從眼皮底下過去了一次，相信用不了多久，“毒藥”就能定位到自己的IP地址，在自己IP地址暴露之前，如果能獲得系統root權，那么自己就會贏。怎么才會贏？愛拼才會贏！

陳兵還有最后一步棋，他孤注一擲地從另外一端連接了國內國外兩個跳板，直接對最終IP地址發動攻擊，這是一種拼命的打法，為了速度，也只能這樣做。

顯然，陳兵這樣拼命的打法收到了成效，“毒藥”很快進行退守，兩人僵持住了……

半個小時之后，陳兵攻不進去，“毒藥”同樣打不出來，再斗下去只能是浪費時間，“毒藥”在他防守的主機上掛出了和解的免戰牌，陳兵笑了，哈哈，雖然打了個平手，但就心情舒暢程度而言，自己還是爽太多。

“毒藥”打開城門，邀請陳兵進門說話，陳兵喜滋滋地接受邀請。他們在“毒藥”防守的Linux主機上開啟了IRCbot聊天頻道，共同追憶往事。

“好久不見！”毒藥一直很有禮貌，他屬于那種罵人從來不帶臟字的典型，冷靜、沉著。

“我靠，你死哪去了？”陳兵恰恰相反，與朋友聊天的時候，他是熱情的。

“流浪美國，你呢？一直待在S市？”毒藥對陳兵已經免疫了，他們還是菜鳥的時代，他就知道陳兵在S市讀大學，而且說話就是這個死德行。

“嗯，還能去哪？活著唄。你不是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嗎？怎么想到要釣我上鉤？”陳兵很好奇。

“日ben那邊那個針對windows服務器的蠕蟲病毒，是你做的？”

“就為了這個找我？”陳兵知道毒藥已經有了答案。

“這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我想約個時間，大家見個面。”

“美國太遠了。”

“……”毒藥有點頭痛，“我是說我到S市見你，三個月后，我準備回國。”

“哦，歡迎你來看我，呵呵！”陳兵很高興，他也想見一見這位交往了5年的朋友，但隨即他心情忐忑道：“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呃，陳兵猶豫了一下，真的那么重要嗎？管他男人女人，見了面不就都知道了嗎？留點懸念也好，不然生活哪來的樂趣？

“我會在留言板上留言的，希望你能準時到場。”毒藥留下一句話便把陳兵從IRCbot聊天頻道里踢了出去，Linux服務器的大門關上了。陳兵坐在電腦前笑道：“毒藥還是那么有個性，說翻臉就翻臉，說不定真的是個女人，哈哈！”

他，笑得很淫蕩。

※※※※※

自從那天被陳兵吻了一口之后，林蓓蓓一直心神不寧，腦子里總閃著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魂不守舍，經常反反復復做一個夢：在一片碧綠無垠的草原上，藍藍的天空朵朵白云，陽光燦爛，風很溫柔，她在一片滿是盛開向日葵的花園里，向前快樂地奔跑，遠遠的地方，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人，騎著一匹白色動物，得得得的向她慢慢行來，將一枚戒指款款套在她的無名指上，正準備吻她的時候，突然，那個男人的臉變成了陳兵的臉，林蓓蓓被嚇醒了……

“混蛋！！”她每次醒來的時候，都要大罵一聲表示自己的憤慨，只是憤怒的火焰日漸微弱，到最后，“混蛋！”兩個字好像都夾雜著甜蜜的曖mei在里面了。

“唉！怎么辦吶？”林蓓蓓躺在床上，目光渙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她很迷茫，天似乎都要塌下來了。

她有時會想躲開陳兵，晨跑的時總是跑得很快，甩掉陳兵；早晨上班時，當她把小綿羊的鑰匙插上去，準備獨自去上班，總是會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等待陳兵的出現，然后很不自然的坐在車后座，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最近她跟陳兵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早！”，“走！”“下班了？”……每一句都是鼓足勇氣才能說出口。兩人吃飯后，她有時會看著陳兵洗碗的背影發呆，而且一發呆就很長時間回不過神……總之還有很多很多不正常的情況發生。唉！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今晚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問題解決，她約楊菲在咖啡廳見面，向這位朋友訴說自己的苦惱。

“林蓓蓓，你戀愛了。”楊菲看著林蓓蓓臉上那種戀愛之前女人特有的茫然和紅潤，異常肯定地說道。

“我？戀愛？怎么可能！都跟你說是個故事了。”林蓓蓓一驚一詫地連連擺手否認道。她沒有對楊菲這是她的事情，只是盡量以旁觀者的身份說一個故事，征求楊菲的意見。哪知道這個楊菲比鬼還精，一下就道出了她的心事。

“哦，是嗎？”楊菲輕笑了起來，又問了一句：“那個男的是誰？”

“呃，那個男的是……好哇！楊菲，你想死啊，居然敢套我的話！”林蓓蓓滿臉羞意，伸出魔爪向楊菲襲去，把楊菲直撓得咯咯咯地求饒起來，“林蓓蓓，好妹妹，別鬧，啊，別鬧了……哈哈哈！”

兩位美女笑鬧在一塊，引得周圍桌子一群男士頻頻投來艷羨的目光，真希望自己立刻變成被撓的那位，少活個一兩年也不打緊。

楊菲好不容易才制止住林蓓蓓的侵擾，她的眼淚都快給這位大小姐撓出來了，現在她可不敢再招惹林蓓蓓，不過事情已經被她猜了十之八九，不用想也知道那個男的是誰了，除了陳兵，還能有誰？當然這種事情不能點破，她只能迂回鼓勵道：“林蓓蓓，如果我是你說的那個女的，我肯定跟那個男的直接表白。”

“呃，這樣不好吧？”林蓓蓓一直猶豫。

“有什么不好的，這種事情，不說出來，別人怎么會明白呢？”楊菲諄諄勸導起來。

“可，那個男的喜歡的是男人。”這才是林蓓蓓真正苦惱的地方。

“天吶！我腦子亂了，等等……”楊菲用手枕著頭，皺眉思考，越想越亂，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然后那個男人喜歡的是另外一個男人，暈了，能不亂嗎？陳兵喜歡男人？不像啊！楊菲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小口，平靜一團亂麻的思緒，“林蓓蓓，你可別瞎說，你怎么知道那個男的喜歡男人？”

“我親耳聽到的。”

“那你看到他們在一起沒有？就是捉住現場的那種在一起。”楊菲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冒雞皮疙瘩。

“這倒沒有。”林蓓蓓想了想，確實沒有確鑿證據能證明陳兵的BL傾向，“可，這種事情怎么捉啊？”

“請私人偵探，不然自己跟蹤也行。”楊菲開始出餿主意了，不過這樣好像對陳兵太殘忍了，她又補充道：“這樣也不好，萬一那個男的真不是BL，紙包不住火，哪天讓他發現被人跟蹤這件事，就麻煩了。”

“唉，說了半天等于沒說，楊菲，你盡出餿主意。”林蓓蓓埋怨起來。

“不過林蓓蓓，我看陳兵可不像你說的那種人。”楊菲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這下又捅著馬蜂窩了。林蓓蓓遮掩了半天還是被楊菲揭穿，面子上實在掛不住，一下跳起來，再次出動魔爪……周圍又是一片艷羨的目光。

事情已經擺上臺面，林蓓蓓索性豁出去，跟楊菲如實交待了一切，楊菲給林蓓蓓的建議還是那個―――直接表白。不行就算，省得麻煩。這個建議也符合林蓓蓓的性格，不然老是扭扭捏捏的，自己難受。

林蓓蓓考慮了半天，終于下定決心，嗯，一定要找個機會，跟陳兵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