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刮目相看。
這行如大師的哄騙，不對，說話技巧還真的是高。
你看那邊那只影傀之母，眼中的血紅色都褪得沒影了。
“絲兒，當時你給我千里傳訊，說有行蹤可疑的人在周圍出沒，可我接到消息趕到江南時，你已經不見了蹤影，連我們原先住的屋子都被燒成了白地。”
“你后來......究竟被帶去了哪里？”
影傀之母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是幽影宗的人，他們說我是什么天傀之體，最適合做他們鎮宗之寶幽夜之影內的器靈。”
“我被暗中帶到他們分舵，結合多種天材地寶煉制了七七四十九日，煉就了天傀之身，然后他們又用秘法，將我與這法寶幽夜之影相融合......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蘇鈺能感覺到，行如心緒一陣波動，一縷白色的游魂從他識海內的舍利子中飄飄蕩蕩游了出來，化作了一個小小的幽靈狀老和尚，漂浮在空中。
他看著影傀之母的樣子，白眉不停地抖動，顯然十分憤怒：“所以他們就把你煉成了......這樣的傀儡，一直困在這里，幫他們殺人？”
佛道雖講究斬斷紅塵，四大皆空，但也有金剛怒目。
自己喜歡的女人被煉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殺人兵器，困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到了下個世紀，再好脾氣的佛陀也難免憤怒。
“所以我恨。”
影傀之母看著那個小小的幽靈狀行如，眼中重新泛起血色。
“我恨幽影宗濫殺無辜，視人命如草芥。”
“我恨我自己沒有能力反抗，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
“我恨那些進來的修士弱不禁風，不能殺了我助我解脫。”
“我更恨你，行如！”
她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深，幾乎要化作血淚滴了下來。
她聲音尖銳刺骨，如嬰啼梟唳：
“我恨你為何當初既不肯留在江南，又不肯帶我浪跡江湖。”
“我恨你床笫之歡時承諾保護我一生一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又不見蹤影。”
“我恨你救黎民蒼生于水火，卻獨獨忘了我在江南的日夜守候。”
“行如，你為何不守承諾！”
說到最后一句時，她心旌搖動，情不自禁地運上了幽影宗的秘法。
一時間，周圍陰風再起，厲嘯又生，每一寸土地都繚繞著女子的質問：
“行如，你為何不守承諾！”
行如殘魂凝結成的白霧小人被陰風吹拂得搖搖晃晃，金光一陣劇烈抖動，勉強才護住了自己和蘇鈺、阮茹貞兩人。
他在陰風中勉強開口，道：“絲兒，我沒有不守承諾，我心中，一直都有你的。”
“唰”
一雙利爪破空而來，在將要觸及行如雙眼時猛然停住，影傀之母充滿恨意的聲音傳來：
“那你為何踏遍了大江南北，卻始終不曾來到江南，不曾來見過我一面？”
行如看著眼前漆黑尖銳的利爪，面色平靜，緩緩道：“我不是心中沒有你，只是......無顏面對你，畢竟我一心向佛，沒有辦法將你明媒正娶。”
“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占據著最柔軟的那個角落，那里有我們一起看過的春光，賞過的花海，踏過的石橋，游過的園林。”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永遠珍藏在心底。”
“呸，渣男。”蘇鈺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這樣的說辭，他在穿越前聽過無數次了，一般都是影視劇里的渣男標配臺詞。
當然，他吃不吃這一套不要緊，影傀之母吃這一套就行。
影傀之母眼中的血色再一次褪去，如潮水般迅速逃離，留下一雙清明的，滿含淚水的眸子。
“你心中當真......當真......”
行如正色道：“當然，我心中一直有你。絲兒，我一心向佛不假，但青燈古佛之余，我始終記得我們一同經歷的那些點點滴滴。”
“那你替我做一件事。”
影傀之母思量了一下，道：“你做到了，我就信你。”
行如問道：“什么事？”
影傀之母指了指自己的身子，道：“我如今仍被這幽夜之影所束縛，外界之人只要催動禁制，我就必須服從他們的指令。”
“你幫我破開它，讓我重獲自由。”
“當然可以，驅鬼逐邪，本就是佛門強項。”
行如殘魂凝結而成的白霧小人看向蘇鈺，微微一笑，道：“這禁制要破開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貧僧目前沒有實體，不知小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蘇鈺哪有說不的道理。
現在外面的人還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回頭他們發現不對，強行催動禁制控制影傀之母攻擊，那就全完了。
必須盡早斷開影傀之母與幽夜之影之間的聯系。
他按照行如的指點，迅速開始了忙碌。
“地夷，放置于西南，繪南陰往生道紋。”
行如殘魂凝結成的白霧小人分出一小縷白霧，幻化成了蘇鈺從沒有見過的精密道紋，給他做示范參考。
“震烏，放置于地夷東南，繪東恒渾侓道紋。”
“馮生，放置于......”
隨著一個個道紋在蘇鈺手中刻畫完成，影傀之母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束縛越來越少。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幽夜之影法寶對她的控制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差不多可以了，這樣的束縛，我已經能夠掙脫。”
行如勸道：“還是把最后的工作做完，保險一些為妙。另外......”
“絲兒，你似乎，也騙了我。”
影傀之母的身子僵了僵，道：“我......我騙你什么了？”
行如嘆息了一聲，道：“初時我還沒有發現，此時陣法已成我才感應到，這近一個紀元的時間以來，你已經與這法寶建立了無法割斷的聯系。”
“離了這幽夜之影，你會死的吧。”
影傀之母怒道：“胡說，我已是天傀之身，怎么會受這法寶掣肘？”
“只要道紋畫完，我就自由了，這大千世界我哪里都去得。”
她挑釁似的看向行如：“到時候，我要恢復少女時候的容貌，然后去找少年郎調情，每天換一個，一年都不帶重樣。”
行如只是嘆息，并不接話。
蘇鈺一邊畫著道紋，一邊把耳朵豎起，吃著跨越紀元的史前巨瓜。
影傀之母突然臉色一變，道：“等等，他們似乎發現了不對，在催動禁制了。”
“快，把最后的道紋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