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一聲輕咦從黑暗中傳來，林蕭抬頭看去，只見連瘋子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披散的長發隨風亂舞，眼眸深邃地望著自己。

“看你在第一階差點摔倒，應該是第一次來這里吧，以先天三道的修為竟然能走到十七階，比起那兩個人都強，你叫什么名字？”

林蕭知道連瘋子所指的兩人就是柳吟龍和黃不語，于是回道：“在下林蕭，初到千鈞城，如果不是被人提醒臺階上蘊含奧秘，恐怕連第六階都達不到。聽說前輩天縱奇才，曾經以先天之境走到四十階，相比而言，我還差得遠呢。”

連瘋子問道：“你聽那些人說的？”

林蕭點點頭，周圍的人將柳黃兩人和當年的連瘋子相比較，可見連瘋子在眾人的心中就如一座大山，難以逾越。

忽然，連瘋子大笑起來，狀若癲狂，“那是他們沒有說，從那以后，用了十年的時間我才走到四十二階，然后在坐在這里二十年，再也沒走過一步！”

連瘋子的話讓林蕭一呆，緊接著想起那些人提起連瘋子時的表情。以先天之境走到四十階，悟性堪稱萬中無一，但是十年卻僅僅走了兩階，然后耗費二十年的光陰在此毫無存進，難怪令人扼腕嘆息。

“三十年前，我叫連風，是千鈞城萬年來最強的天才。三十年后，我是落寞的夕陽，是一個固執的瘋癲之人，是那些人口中的連瘋子。”

連瘋子的笑聲戛然而止，對林蕭說道：“我問你，你在臺階上悟到了什么？”

林蕭聞言，回答道：“有關土之規則的感悟。”

連瘋子目露贊許，道：“不錯，建立千鈞城那位強者在土之規則方面成就極高，更是將自己的感悟留在臺階上，所以不管虛無縹緲的千鈞殿存不存在，這里依舊會吸引很多人，相信只要在臺階上走下去就能明悟土之規則，甚至達到那位強者的高度。”

連瘋子所說的正是林蕭心中所想的，憑借這些感悟，如果在此不斷參悟，掌握土之規則是遲早的事情。

“可是，他們都錯了！”

一句話輕輕落入耳中，讓林蕭震驚地看向連瘋子。

連瘋子嘆道：“看得見的路容易走，可是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與其在此徒毫光陰，不如尋找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哪怕布滿荊棘。”

“二十年，我悟了！”

連瘋子自嘲地笑笑，背過身去抬頭看著上方的臺階，雖然僅僅剩下五十多階，可要越過去比登天還難。連瘋子宛如漫步云端般悠閑，身上的氣息含而不露，輕輕地踏著一個個石階上前，轉眼間已經走到了五十階。

五十階！

林蕭無法想象連瘋子的境界到底如何，因為每踏一階的難度都是遞增的，無數年來有人最多才到達七十二階，林蕭依仗著心道規則勉強走到了十七階。而連瘋子卻一連越過八階，還沒有停下。

五十一階！

五十二階！

林蕭的靈識覺察到臺階上陡然升起更為強大的氣勢，雄渾的規則之力彌漫，迫使林蕭不得不退后幾步，而連瘋子破開無法想象的壓力，已經走到了第六十階！

突然，連瘋子收回了踏向六十一階的腳步，搖搖頭道：“不走了，不走了。這條路雖好，終究不是我要走的路。”

連瘋子回頭略有深意地看了林蕭一眼，“想要將百階走完，只在這里參悟是不行的，東洲六宗有修五行之土的功法很多，都是上古修行者留下來的感悟，若是能得到這些，再來闖千鈞殿會容易很多。你修為雖低，可是能走到十七階想必也有過人的手段，不如去參加六宗試煉，等有在土之規則方面有所成就，再來此或許能真正獲得那位強者的傳承。”

連瘋子語氣雖淡，但林蕭還是感受到連瘋子的好意，不希望自己如他那般坐在這里耗費光陰，只是連瘋子不知林蕭原本就打算去六宗試煉。

林蕭謝道：“前輩金言，林蕭記在心中。”

連瘋子淡然一笑，腳步落在虛空中，一步跨出便是數丈的距離，身形在夜色中像是殘落的影子，模糊不清。

“坐誤二十年啊。”

連瘋子的聲音遠遠飄來，“柳吟龍，黃不語，林蕭……呵呵，單單千鈞城便有如此天資卓越之輩，看來大世降臨！”

“大世將臨……”

林蕭默念著四個字，隱隱有些感觸，封界之力將要消失，亂世將來，會有許多應運而生之人，逆世奮起者才能傲立于天地，掌控自己的命運。

千鈞殿這里的石階雖然是一條通往掌控土之規則的道路，但是正如連瘋子所言，坐悟乃坐誤，一味地在此參悟，最終會誤了自己。去六宗試煉，與整個東洲的天才競爭，進入六宗，學得萬法神通，才能有實力在亂世來臨時保護身邊的人。

正想著，林蕭突然覺得臉頰一涼，冰涼的雨滴落下，原本星光閃爍的星空漆黑一片，隱約可辨濃厚的云層匯聚。長長的電光猶如一柄擎天巨劍劃過天際，天地瞬間亮白，然后又沉浸入黑暗中，緊接著像是巨獸咆哮的雷音轟鳴起來，響徹天地。

林蕭看見千鈞城外，有一個人影在電光閃爍間時隱時現，長發在狂風驟雨飄舞，正是剛才離去的連瘋子。連瘋子仰頭望天，身體遽然沖入濃厚的云層中，頓時云層涌動，聲響震天。

同時，幾個龐大的靈識從千鈞城內一些地方升起，古老而滄桑，帶給林蕭的感覺，就像是沉睡已久的巨獸朦朧間睜開了雙眼，然后又閉上。

“千鈞城的底蘊深不可測啊。”

林蕭看得出如此變化是由連瘋子引起的，剛才那幾股瞬現的靈識強大得讓人感到心悸。林蕭從臺階上走下，悄然回到了云間樓。

云間樓內，林菲菲正坐在林蕭的房間，見林蕭回來，說道：“哼，出去竟然不叫上我。”

林蕭苦笑道：“看你在修煉，所以就沒打擾。”

林菲菲沒好氣的問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千鈞城還有沒有好玩的地方？”

于是，林蕭將千鈞殿的事情告訴林菲菲。

“姚遠這么可惡，等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林菲菲俏臉含怒，憤憤地說道。

不過聽到林蕭居然能走到十七階，林菲菲轉而笑道：“我就說嘛，木頭你這么厲害，怎么可能栽在第一階，比起什么龍什么語的肯定強多了。可惜那個姚遠不在，不然肯定將他氣得吐血，哈哈。”

第二日，林蕭和林菲菲又到了茶閣，此時的茶閣比昨日更加熱鬧，流傳著關于昨夜的消息，真真假假。

“噓，昨天晚上的動靜知道嗎，竟是連瘋子引發的混沌劫！據說幾個家族古老的存在都被驚動了，連瘋子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連瘋子不是才凝丹境，怎么可能引發混沌劫？”

“以連瘋子的天資，早就應該進入混沌境，在石階上坐悟二十年，浪費了多少時光。如今厚積薄發，一連破兩境不是不可能。我早說連瘋子不會一直沉寂下去，你們看看……”

此言一出，又是引發了不少爭論。

一個修行者忽然出言道：“昨晚我就在石階那里，有一個先天三道修為的人走到十七階，引起了連瘋子的注意，好像連瘋子對那人說了些什么，然后一連走到六十階才停住腳步，最后離開石階到城外渡混沌劫。”

“什么，先天三道走到十七階？要說連瘋子這種變態的妖孽走到六十階我信，但是一個先天三道修為的人走到十七階我不信。”

有人立刻反駁道。

那個修行者當即面紅耳赤地爭論起來，“這是我親眼所見，那個先天三道修為的人在第五階參悟了很久，然后一口氣走到了十七階。”

兩個人在茶閣內的爭論漸漸又被有關連瘋子的事情蓋過，連瘋子度過混沌劫后就不知去向，有人說是得了千鈞傳承，所以尋一處地方閉關修行，也有人說連瘋子出去游歷，尋找界石。

林蕭知道連瘋子坐悟二十年，不再走土之規則的道路，所以得了千鈞傳承是無稽之談。林蕭猜測，連瘋子很可能是出去游歷，去尋找自己的道，適合自己的規則。

林蕭和林菲菲離開茶閣后，又來到了武閣。武閣是一些先天之境修行者切磋武技之所，林蕭武技不佳，心道規則之力又不能隨意暴露，所以對此也沒興趣。而寶閣倒是讓林蕭和林菲菲駐留了很長時間，寶閣正是千鈞寶閣在此設立的，專門拍賣千鈞寶閣中的一些奇珍異寶。

兩人來時正是寶閣拍賣剛開始，雖然有些不俗之物，功用聽起來頗為誘人，但是沒有值得林蕭必須買下的，而且林蕭身上僅剩一塊下等元石。此次拍賣，千鈞寶閣也將從林蕭那里購來的化氣丹出售，不過只拿出了二十粒，被人以五塊下等元石購得。

算起來，千鈞寶閣給林蕭五粒一塊下等元石的價格還算公道，畢竟化氣丹雖能短時間提高實力，可也有弊端，最重要的是用一粒少一粒。

出了寶閣，林蕭和林菲菲再次來到石階，林菲菲當即上去嘗試，還好聽過林蕭說過石階的奧秘，踏上第一階時十分順利。林蕭站在下面看林菲菲向前越過一個個臺階，目光向上而去，四十二階處的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再向上是空蕩蕩的石臺，也就是傳說中千鈞殿的所在。

最后，林蕭看到了淡藍的天空，白云點綴，似是被風吹得浮動起來，千鈞城雖好，終究不是駐足的地方。而且想到柳吟龍和黃不語等人也要去參加六宗試煉，這還僅僅只是千鈞一城的英才，別說整個東洲，無法想象到時六宗試煉該是怎樣一種盛況，林蕭不禁想起連瘋子的感嘆。

“大世將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