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奔跑在運動場上,除了有一絲被別人發現的慌亂,更多的是高興,高興自己又能直起腰背,又能盡情的奔跑,晚上也不會再被疼痛折磨的無法入睡,只能咬緊牙關熬到天亮,到第二天起來,頭發和被子都是被冷汗浸濕。
雖然禁區降臨,世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可是她很感激現在的生活。禁區的降臨似乎毀了一切,但對她來說,卻帶給了她一切,讓她重新站了起來。
禁區降臨前,她已經因為脊椎骨骨癌晚期,在病床上躺了生死不如的三個月。在沒有疼痛的時候,她希望自己還能繼續活下去,可是一到疼痛發作,她在心里面問的最多的就是為什么自己還不死。自己死了就好了,就不會再有疼痛,一切都解脫了。
禁區降臨的那天晚上,她迎來了自己最大的煎熬,也是最大的解脫。
生命的微弱已經讓她失去了對疼痛的劇烈反應,只能睜著眼,無聲的感受著疼痛帶給她的一點點的折磨,她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可是為什么自己還活著。
她隱約的意識到有一群身穿白衣的人在她床前喊叫走動,在她身上按壓施救,可最后她記得的是,在一絲光亮過后,就是徹底的黑暗。
等她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負一層的太平間內,穿的還是病號服,身上蓋著一塊白布,沒有了各種儀器連接身體,可身體卻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太平間內很黑,沒有一絲光亮。
她一開始以為那就是人死后應該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地獄,也不是什么天堂,而是一個漆黑的房間。
她坐起身,掀開身上的白布,踉蹌的下地。腳下雖然發軟,可是身體的各處關節以及骨骼都能直立起來,觸地有力,竟然一時無法適應這樣好的感覺。
自己是徹底的從痛苦中解脫了,她想。
她走出漆黑的房間,爬上一樓,還是一片黑暗,像是停電了,但此時她意識到自己還在醫院,而且還活著,好好的、健康的活著,背部一直伴隨著她的疼痛感完全沒有了。
醫院里很亂,有很多聲音,打砸聲、嚎叫聲,還有一種低語,一種以前從未聽過的低語,就像纏繞在耳邊的耳鳴,直往自己耳朵里面鉆,而一鉆進去,她就明白了它們的意思。
何荷一路穿過操場,將一群正在操場上做游戲的小孩撞開,然后又直接跑到樓上的宿舍401。路上有人被她撞到,發出一聲不滿的喊叫。
唐小不明白林束為什么突然生氣,不讓她跟剛才的姐姐玩。
林束只好耐著性子給她講了異獸的各種危險不可控。林束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唐小控制了,好像對她格外操心。
他帶唐小離開運動場,走到操場上。
“唐小,快來玩游戲?!?/p>
剛到操場上,唐小新交的好朋友戴雨森就招呼她一起去玩游戲。
唐小看林束一眼,然后放開林束的手朝戴雨森跑過去。
他們玩的是老鷹抓小雞的游戲,不過被他們應景的改了名字,改成了怪物抓小雞。
游戲里面不光是小孩在玩,一些大人看到他們玩的高興,也加入到了小雞的行列里面,跟著一群小孩玩鬧。周圍很多人都在旁邊駐足圍觀,臉上露出真心的笑意。
這也許就是禁區里,能看到的最美好的畫面了吧。
丁民山坐在原來宿舍樓頂上的一角,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操場上做游戲的人。
昨晚上才通知,會被安排參與安全區的防衛工作,今天吃過早飯后工作就來了。
他被安排今天白天到被用來當倉庫的原來的宿舍樓頂上站崗,林束則被安排晚上在1棟的樓頂站崗。
真是勞碌命,即使是世界末日都要來了,還是擺脫不了工作。不過好在清閑,白天怪物都躲到陰暗處休息了,這個站崗真的就只是站崗而已,沒什么事情。
但操場上小孩的笑鬧聲還是刺激的他心癢癢的。
小孩就是好,心里裝不下太多事,不管是怎么樣的環境,只要有伴,玩到一塊了都能開開心心的。
“這可能就是禁區降臨的意義吧。”
身后響起一個聲音。
丁民山回頭看去,是和他一起值守的人。光頭,圓臉,剛剛他上來時他不屑理他,只是坐在平臺邊自顧自的抽煙,所以他也沒搭理他。
“禁區降臨的意義,什么時候變成只是想聽見小孩子的笑聲了?在它沒來之前,他們應該笑得更加開心?!倍∶裆秸f。
“這兩者還是不一樣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那樣開心的笑,說明是真的發自內心深處的笑,以前的開心不過是物質橫流帶來的短暫愉悅?!狈赌芸粗賵錾系挠螒驁鼍?,煞有介事的說。
“那我更希望多一點那種物質橫流帶來的短暫的愉悅?!倍∶裆交问幹p腿說,“現在的笑更像是苦中作樂?!?/p>
“干嘛這么沮喪?!狈赌馨櫰鹈碱^,語帶訓斥,“要相信,我們現在所受的一切劫難都是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丁民山忍不住又回頭,正眼打量他,心里覺得好笑,他也就隨口說說,他竟然開導起他來。
“那你知道什么時候好?現在到處都是怪物,出去就可能被吃掉,外面的人也完全不接受我們,這還能怎么好?”
“這些只是暫時的現象罷了,不要對禁區抱有那么糟糕的想法,一切都會好的。你現在這樣想,陷在思想的困局中出不來,只是因為沒有真正認識理解到禁區降臨的真正含義,如果你真的認識了它,就會對未來充滿信心的?!?/p>
丁民山抬了抬眉,沒想到碰到神棍了。正好他無聊,那就跟他掰扯掰扯。
“你說的禁區降臨的真正含義指的是什么?難道不是我們看到的嗎?不是代表世界末日?”
“你不覺得大家對禁區的認識太過統一嗎?都說是世界末日,這樣的說法到底是從哪里開始的,是誰說的?”范能反問他。
丁民山抿著嘴,做認真思考狀。
“好像大家都這么說,然后也就這樣認為了?!?/p>
“這就對了,這就是被大眾輿論所誤導的后果。對禁區的認識不是真的認識,而是大家都這樣說,所以就這樣認為?!?/p>
丁民山撓了撓頭,好像是這么回事。
范能繼續說:“大家都這樣說,只能是一種輿論,并不是禁區降臨的真正意義。輿論是可以被操控的,而操控權往往就在一些少數人的手里,他們最擅長做這樣的事,將輿論導向往對他們有利的方向發展,普通的老板姓只不過是他們隨意擺弄的棋子罷了。”
“你說的少數人,是指有錢有權的人?”
“不錯,就是他們制造輿論,讓大家對禁區的降臨出現了偏見認識?!狈赌芑卮鹫f。
丁民山點點頭,像是真的理解了,但心里卻已了然,已經大致摸清了這個人的套路了。
他順著他的意思,深表同意的說:“嗯,我也一直覺得大家對禁區的認識有點問題?!?/p>
“拋開它的內部的樣子不說,一個事物的出現總是順應世事的發展,它能出現,而且是現在出現,一定有它出現的道理,就像人長到一定歲數就要上學,到另一個歲數就要成家一樣的道理。一個這樣順應天理出現的東西,不可能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一文不值?!?/p>
范能聽了他的話,眼里露出欣賞的神色。
“你覺得禁區是個怎樣的存在?”丁民山又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