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垌臉上露出欣慰的一笑。
此時,操場上傳來一聲哨響,兩人隨即望去,體育課老師大喝了一聲“解散”,學生們紛紛散去,迅速重組之后,有兩人一起去往小賣部,有四人一起躲到陰影處休息,有八人一起聚到了一起開始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戲。
在小學生的鬧哄哄之間,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出了人群,他走到沙堆前,低下頭,一個人踢著沙子。
夏垌和修零都看到了這個男孩,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這種不對勁也許更應該稱之為“熟悉”,在小男孩身上看到過去似曾相識的身影,果然孤獨的人更能注意到孤獨的人,更或者說,孤獨的人才明白孤獨的人。
兩人都沉默無言,像是都在等待對方開口,但是彼此雙方顯然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只字不提,以免說錯觸及到對方的往事。
修零和夏垌小時候都是在沒有人管的情況下度過的,或者說的準確一點,也就是放養式,在這種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的環境下成長,他們練就了一身的本領,但是相反的,他們也走向了一種極端,對能力的極度渴望,這種極端會讓其他人無法靠近,明明還在聽童話故事的年紀卻在書包里翻出了孫子兵法,在周圍人眼中,他們仿佛處在另外一個世界。
小男孩還是小學五年級的學生,在這個年紀應該是非常活潑、幼稚的年紀,但是在他臉上,看不出一點幼稚的氣息,他看上去很成熟,如果沒有猜錯,他已經失去了原本小孩子該有的天真和單純,在十二歲的年紀提前領悟了社會上的虛榮和殘忍。
上個世紀榮格曾經說過這么一句話:“一個人畢其一生的努力,就是在結合他自童年時代起就形成的性格”雖然這句話顯然言過于實,因為在性格心理學中,性格是由30%的先天基因和70%的后天環境形成的,并非完全是后期環境造成的,但是也不得不說的是,后天成分確實還是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小學五年級就喪失了童真,如果沒有人關心,他長大后就很難再相信別人。
小男孩安安靜靜地踢著沙子,但是他很謹慎就個像戰士一般保持著備戰狀態。
夏垌悄然靠近小男孩,小男孩看到夏垌,二話不說撒腿往后跑,他很緊張,也很害怕,逃到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
他躲到花壇后面,夏垌沒有猶豫追了過去,修零見情況也追了上去,小男孩驚慌失措起來,他就像一只被逼近角落的倉鼠,而夏垌和修零則就像兩只左右包夾的大野貓。
“你們不……不要……過來”
雖然夏垌和修零都沒有惡意,也是一副友善的面龐,但是男孩還是抗拒,不斷后退與兩人保持距離。
夏垌注意到小男孩患有嚴重的口吃,也許是因為害怕,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他每說一句話都在謹慎措詞。
“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修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靠近小男孩,希望小男孩放下對自己的敵意,小男孩不相信他們,越是靠近,小男孩的反抗越是激烈。
“不許再……過來,不然,我……打你……們”小男孩揮舞著瘦弱的手臂,保護著自己。
夏垌停下了腳步,對修零說道“你別過來,人家被你嚇到了!”
修零一聽不爽道:“能有點出息,別甩鍋嘛”
小男孩還是聲嘶力竭的大喊道:“別……過來!”
夏垌攤了攤手,無奈的說:“看吧,你被討厭了吧”
“這也怪我,不如人口過多也怪我得了”
夏垌冷冷道:“你終于意識到是多余的了嗎”
修零道:“能不拐著彎的否定我的存在意義嗎”
夏垌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臉,他呆呆的看著兩人,“堅強”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柔弱”。
夏垌想了想說:“算了吧,我們還是走吧”
修零驚異的看著夏垌,心想夏垌應該知道,小男孩應該得到幫助,但是為什么要放棄呢?“為什么”
“我們也許應該先找他們老師了解一下情況,讓學校方面處理這件事可能會更好一些”夏垌說道。
修零說:““也對”
夏垌說:“我們不能一直在他身邊幫他”
小男孩害怕陌生人,這顯然是自卑的表現,他因為缺少別人的關心,所以變得孤立,在這一點上夏垌和修零不能幫上他什么,因為,長時間呆在他身邊的不可能是自己,是家人和學校。
修零和夏垌同時后退了一步,小男孩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修零對小男孩關切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用稚嫩的嗓音說:“許爾”
修零繼續用溫柔的語氣對他說:“謝謝”
話音未落,小男孩用冰冷的表情,蔑視一般的語氣甩出了兩個字“無聊”然后一溜煙跑掉了。
作為大學生的修零被作為小學生的男孩蔑視了,夏垌冷笑了一聲,覺得滑稽,不是笑小學生多么目中無人,而是笑修零明知道對方是這種反應,還要做這么滑稽的事情。
同為孤獨者,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想,應該可以理解對方,如果修零遇見別人對自己說謝謝,多半也會對別人說“無聊”或者“幼稚”,所以理所當然的小男孩也是這種反應。
既然已經知道,何必又要自討沒趣呢。
夏垌嘲笑道:“滿意了?”
修零尷尬道:“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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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零和夏垌到他們體育老師那里理解情況,得知許爾是五年級一班的學生,他內向不愛說話,并且存在感很低,老師和同學經常會忘了還有他這樣一個人,不過他很聽話,并且學習成績也很好,很讓人省心,所以老師們都很喜歡他,他平時很安靜,不過也因為太安靜,導致經常被幫里喜歡拉幫結派的學生欺負,說成書呆子。
在和老師交談的過程中,體育老師透露:許爾是一個重組家庭的孩子,他父親兩年前意外失蹤后,許爾的母親改嫁給了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貌似對許爾非常不好,隔三差五就毆打許爾,以至于導致許爾無時無刻都保持警惕和備戰狀態。
聽完體育老師的講訴,修零和夏垌都為這個孩子感到惋惜,不過同時也可以理解為什么許爾會形成這樣的性格的原因。
經常受到傷害,所以過度謹慎,希望這樣能夠保護自己,修零非常能夠理解這種感受,同樣的,夏垌也非常理解。
夏垌對體育老師說,希望他能盡量多的幫助和關心許爾,這樣才能讓他從陰影中走出來,但是體育老師無奈的嘆氣說:“我也知道,不過我們不管怎么幫助許爾,許爾都無視我們,把我們的話當做耳旁風,所以我現在想,他是不是就是喜歡這樣獨來獨往”
修零知道,不是許爾喜歡獨來獨往,而是老師們的方法不對,過去的自己也是這樣,不需要關心,不需要幫助,喜歡以一個人的方式戰斗,教師和家長不理解自己又怎么可能幫得到自己,他們的勸解太膚淺,這樣會讓自己瞧不起他們,反而讓自己陷入更孤獨的窘境。
擁有親身經歷的修零知道,許爾沒有得救,只是因為沒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也許只有遇見真正能夠理解他的人,他才能從名為“孤獨”的深淵中爬出來。
對體育老師表示感謝后,兩人離開,不久后下課鈴響起,上完體育課的學生回到教室,沒上體育課的學生涌出教室,這時,夏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夏垌以驚異的眼神盯著手機上顯示的未知號碼。
夏垌雖然長得帥氣,很聰明,是個學霸,在大學生中算是很成功的,但是他沒有朋友啊!!
他盯著平時用來存儲資料,當做時鐘,沒事看看小說的手機,此時響了起來!
“喂……?”
手機的另一頭傳來厚實的聲音。
“是夏垌嗎,我是刑警隊林達,你們在哪兒”
聽到聲音原來是委托的警察之后,夏垌換了另外一幅不屑的樣子說道:“哼……小學”
不等林達回話,夏垌簡單的幾個字過后,直接掛斷了手機。
夏垌和警察有仇嗎……?
“怎么了?”修零問。
“那個白癡警察要來了”夏垌冰冷的表情如同被凍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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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往門外走去,不一會兒一輛標有police的警車停在兩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