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除夕

已經(jīng)開始放寒假，修零宅在家里，每天睡12個小時，根據(jù)春曉、夏困、秋乏、冬眠的說法，現(xiàn)在修零是在冬眠。

睡眼惺忪的起床，看看時間已經(jīng)下午2點多，隨便在床邊拽了一件衣服，穿衣下床，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一眼，便宜老爸老媽都除夕了，還是什么都沒買，“真是夠懶的”修零這么想著，然而修零也遺傳了他們這點——懶！

修零懶得做飯，就出門買餅干和飲料解決問題。

躺在床上，看了幾個小時的《夢的解析》，夜幕降臨，修零爸媽回家，鞋還沒脫就沖著房間大喊“修零！出來！出來！”

修零聽見了，但是懶得吱聲。

“你舅媽在酒店擺了酒席，我們?nèi)ゾ频?！?/p>

打開修零的房門，修零躺在床上，雙耳戴著耳機(jī)，就像沒聽見一樣紋絲不動。

“怎么還在躺著啊！”說著拽掉修零的耳機(jī)“起來！我們出去吃！聽到?jīng)]有?。　?/p>

“我知道……”修零無奈只能應(yīng)聲，但是懶得多說一個字。

“聽到了就快給我起來??！”

修零窸窸窣窣地從床上爬起來，揉著腦袋。

“別磨磨蹭蹭的，叫你早點睡你不聽，每天都睡這么晚，都5點了你還在睡覺，一天要多少個小時才夠?。。　?/p>

修零下床還是一聲不吭，便宜老爸總是一副恐嚇表情，雙手青筋直爆，像是隨時都可能打人，修零向來不敢多說什么。

“真是慢性子！抓緊點，全部人都等著你呢”

“嗯嗯……”修零隨口敷衍了兩聲，磨磨蹭蹭地出門了。

“哎……”修零嘆了口氣，每次回家，他都有逃避現(xiàn)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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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半小時的車，等了一小時的菜，吃了兩小時的飯，陪有著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人，聊了三小時的天。

除夕夜的飯桌上面對親戚們，沒有辦法，就算想哭也必須得笑，雖然你不認(rèn)識他們是誰，甚至是你哪一邊的親戚的都不知道，你還是要迎合著他們聊他們想聊的話題，即便這些話題都十分空洞，根本沒有內(nèi)容，也必須跟他們扯……

畢竟大家都是一年才見一次。

整整三個小時，餐廳里幾十號人通過寒暄的方式相互拉關(guān)系，修零明知道他們是演戲，自己卻沒辦法必須陪著他們演，實在有點累了，靜靜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他們一場場浮夸的表演，如果論腹黑，修零敢說全場無人能及，但是論演技，修零卻是全場最渣的一個。

修零看了一眼手機(jī)，有幾條短信。

沐翔：“你那邊的年夜飯怎么樣，秋璇那邊說她快死了”

秋璇：“槽他媽，這些狗屁的親戚全是偽君子！沒一個說實話的！”

陳馳：“死宅男！出來陪我玩游戲！”

韓聰聰：“修零~除夕了~帶我回家見父母吧”

修零苦笑著回復(fù)。

回復(fù)沐翔：“這邊也一樣都是勢利眼”

回復(fù)秋璇：“放心，你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回復(fù)陳馳：“蠢貨，我只玩數(shù)獨”

沒有回復(fù)韓聰聰。

最后看到溫若的短信，修零很吃驚，因為還是第一次收到她的短信。

“除夕快樂”

雖然簡短，但是修零還是認(rèn)真回答。

“嗯，除夕快樂，你回家了嗎，現(xiàn)在住在哪里”

“住我一個親戚家，他們出去吃年夜飯了，現(xiàn)在我一個人在家，你要來玩嗎”

溫若父母雙亡，早已無家可歸，只能寄宿在親戚家，如果把溫若一起帶過去吃年夜飯，估計氣氛會變得很尷尬，所以她親戚就把他留在了家里。

“我在吃年夜飯”

溫若遲疑了一會兒，憂傷的回復(fù)了“嗯嗯”

“年夜飯好吃嗎”溫若問。

“不好吃，而且超無聊”修零果斷回答。

“嗯嗯”

看樣子溫若并不能理解修零在說什么。

“陳馳沒有回溫州嗎”修零問。

“沒有，他說要留在學(xué)校里”

“那你不就一個人？”

溫若寂寞地回答“嗯，還好”

修零有些擔(dān)心她，除夕夜，所有人都在與家人團(tuán)聚，她一個人顧影自憐，修零想去陪陪她。

“我?guī)愠鋈コ渣c東西吧”修零發(fā)完短信，做好了可能會被拒絕的打算。

“你不是在吃年夜飯嗎”溫若問。

“吃年夜飯的主要目的是社交，我基本上沒吃什么東西”

“那好吧，但是我們吃東西的目的，也就只是為了吃東西嗎”

“……”修零無語，心想肯定不只是吃東西，大概……也是為了社交吧，不過是和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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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多，修零離開了酒店，趕去溫若說的地方。

星空暗淡，街上的行人稀疏，零零散散的店鋪還在營業(yè)，修零在車站玩起了手機(jī)游戲——數(shù)獨，就在這時溫若到了，她穿著的毛呢外套，下身修身的牛仔褲，而鞋子穿的是上次在沐翔的地攤上買的白色帆布鞋，鞋子嶄新像是第一次穿的樣子。

溫若燦爛地笑著，小跑著來到修零身邊，美得宛如一道風(fēng)景。

“你早來啦？”溫若問。

“還好……”其實修零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數(shù)獨都打通了三關(guān)。

“我們?nèi)ツ睦铩?/p>

“隨便，先走走吧”

說著往東走，并沒有準(zhǔn)確目的。

溫若時不時會摸一下衣領(lǐng)，修零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但并不知道她其實是激動，問她“你冷嗎”

溫若想了一想，修零不知道這種問題有什么好想的？

“嗯！很冷！”

溫若突然靠近修零，修零猝不及防，被她緊緊摟住胳膊。

心跳加快，修零不知道應(yīng)該坦率地笑出來，還是應(yīng)該裝模作樣，故作鎮(zhèn)定。修零被摟住的那只胳膊，手掌正好放在溫若大腿的位置，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她的牛仔褲，而且因為抱得太緊，隱約能感覺到她的胸部，修零斜視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咬了咬嘴唇，克制住自己，溫若身上散發(fā)著薰衣草的淡香，令人陶醉……

也許，她是故意的。

“這樣……走路都不好走了”修零尷尬說，但其實很享受這種感覺。

溫若稍微松開了一點“那我們走慢點”

“嗯……”

走進(jìn)快餐店，里面熙熙攘攘的，貌似都在搶微信紅包，雖然搶是搶不到多少錢，但是能圖個熱鬧，修零對這些沒有什么興趣，一是說朋友不多，沒那么多紅包可以搶，二是說啪啪啪地玩命敲手機(jī)，總覺得很傻。

溫若坐到對面，兩人各點一份套餐，溫若搶著給錢，看樣子她很想在修零面前表現(xiàn)一下，修零肯定會瞞住她的虛榮心，但是當(dāng)然不是讓她付錢的意思，修零是想在溫若付完錢之后，找個機(jī)會再把錢偷偷塞進(jìn)她包里。

當(dāng)回去后，溫若發(fā)現(xiàn)自己包里多了幾十塊錢，回想起這頓飯，這時修零早已深藏功與名。

拿到餐，兩人對坐，溫若看著兩人手里的漢堡，偷笑了很久，修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我們這樣吃，算是吃年夜飯嗎”溫若忍不住笑地問。

“如果你說是，那就是唄”修零輕松說。

“我們的年夜飯真寒磣”溫若笑著。

“呵呵，我們以后可以吃好點”

修零順著溫若的話說，溫若很單純，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驚訝地想“以后一起？”，害羞地問：“明年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吃嗎？”

“不可以嗎”修零反問。

“當(dāng)然可以，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有什么不可思議的？”

溫若尷尬地笑了笑：“你不覺得，過年應(yīng)該和親人一起過嗎”

如果可以修零想把她變成家人……

“和他們一起過，一點意思都沒有”修零想起親戚們的那些嘴臉，厭惡地說。

“那和我過有意思嗎”

“起碼比他們有意思”

“哦……”溫若略有所思。

修零吸著可樂，習(xí)慣性把吸管咬爛。

“溫若，你想過以后做什么嗎”

溫若矜持一笑“有啊”

“做什么”

“我準(zhǔn)備往心理咨詢師這方面發(fā)展”溫若注視著修零的眼睛說道。

“真符合你的性格”修零離開視線。

“什么意思嘛”

修零愜意地說：“你與人接觸的時候直覺很敏感，而且你什么事情都往樂觀的方向想，喜歡和平、安逸，追求正確和知識，通過自己的樂觀和正確改變對方的想法，同時你也不在乎物質(zhì)享受，所以你在幫助別人的時候，即便是沒有好處，你也愿意幫助別人。你就是這樣的爛好人，所以我覺得你很適合做心理咨詢師”

修零說完喝了一口可樂。

“呵呵呵……”溫若悶著笑了很久。

“怎么了，我說錯什么地方了嗎”

溫若正視修零，開心地說“沒什么，只是覺得你也和我想的性格一樣——喜歡分析別人”

“別看病人一樣的看我……”修零露出無辜的眼神。

“好好~”溫若收起了胸有成竹的目光。

“我什么樣”

“看吸管被你咬成這樣，你應(yīng)該是個控制欲很強(qiáng)，還有疑心很重的人，你求知欲很強(qiáng)，那是因為希望知道更多事情，從而控制別人，控制場面，你沒有辦法自然的融入團(tuán)體，所以你就想用智商模擬情商，用理性的邏輯推理分析人際關(guān)系，從而做到與人接觸，所以我在這方面可以分析出你很悲觀，甚至導(dǎo)致你產(chǎn)生自卑的想法”

溫若太單純，又露出了看待病人般的眼神。

“能和我說說為什么不相信別人嗎”

修零無奈說“你以為你是我的心理醫(yī)生嗎……”

溫若傻傻一笑“我想成為心理醫(yī)生，所以你是我的第一個病人”

“我可沒錢”修零攤手說。

“你說過我不在乎錢，即便沒有好處也愿意，因為我就是這樣的爛好人”溫若上身前傾，胸部顯了出來。

“好吧，我真是作孽”修零無奈苦笑。

溫若的眼睛閃著光，期待地說“說吧，我想了解你，想聽聽你的經(jīng)歷”

修零吸了一口可樂，想了想，問：“你說我長相怎么樣？”

溫若先是一傻，然后明白了說：“當(dāng)……當(dāng)然好了，你的意思是說，過去經(jīng)歷和你長相有關(guān)？”

修零組織了一下語言邏輯，開始解釋道：“我小時候特別招人喜歡，那是我小學(xué)的時候，他們認(rèn)為我很有前途，所以討好我的人很多，那時候我特別單純，什么話我都信，直到后來我了解到，他們并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友好，他們只是一群戴著面具的演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那時候我見識了很多，明白了什么叫偽善、欺詐、虛榮、背叛，也明白了人并非那么單純的生物，所以我不再那么容易地相信別人，每次遇到新的人，我都會觀察對方行為，通過理性分析，猜出他們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樣的”

溫若笑容顯然淡了一些，分析說：“然而你因為看不透所有人，所以很害怕，明知道他們表面是裝出來的，卻又沒辦法知道他們面具底下究竟是什么樣，所以你很害怕，你想去分析他們，但是你又害怕他們和你想的不一樣，你以為對方是你認(rèn)為的類型，但是結(jié)果卻做了超出你預(yù)想的事情，你很失望，為了不再失望，從此不相信任何人，因為不曾希望就不會失望”

“差不多吧”

“……”

修零放下手里的可樂，笑了笑說：“你會解夢嗎”

溫若不是很自信地說：“稍微會一點”

“我和你說了這么多，現(xiàn)在你幫我解個夢吧”

溫若問：“什么夢”

“我曾經(jīng)夢見和另一個人在坐電梯，然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綠色的小鬼，他把我身邊的那個人抓起來，把腳塞到鼻孔里，把手塞到耳朵里，那個無辜的人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小怪對著我笑，我知道他想讓我笑，他捉弄這個無辜的人就是為了討我開心，我很害怕，所以我迎合著他笑”

把埋藏在心底里好幾年的秘密說出來，感覺舒服多了。

溫若專注思考的時候很迷人，配上她嬌嫩的身軀，特別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

“里面的綠色小鬼，代表的應(yīng)該是你害怕和討厭的人，他們想要討好你，就沖‘小鬼沖著你笑’這一點，可以判斷對方想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你無法分析小鬼，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變臉，把你也殺掉，然而你在電梯里沒辦法逃，所以你很害怕，只能裝作開心，迎合著他笑”

修零驚訝，沒想到她能分析地出來。

“對嗎”溫若激動問。

“是啊，那個時候就是這樣，雖然我一直在笑，但是我一點也不開心”

“嗯嗯……”溫若略有所思“但是有個地方很奇怪”

“什么地方”

“……”溫若沒有回答，修零也沒有逼問，兩人默默吃了一會兒，她突然問：“修零，你有討厭自己嗎”

“為什么這么問”修零不解。

“沒什么，只是隨便問問”

“還好吧，不喜歡，但是也不討厭”

“哦，嗯嗯……”溫若又開始略有所思。

“怎么了嘛，有什么問題你倒是說呀”修零以溫和的語氣抱怨。

溫若猶豫了一會兒，緊張地說：“我覺得你有精神分裂癥！”

“為什么這么說”修零疑惑。

“因為那個夢里有一個細(xì)節(jié)”

“什么細(xì)節(jié)”修零擦了擦手，認(rèn)真地看著溫若，洗耳恭聽。

“就是‘把腳塞進(jìn)鼻孔，把手塞進(jìn)耳朵’那個細(xì)節(jié)，小鬼虐待無辜的人，可能是因為……你潛意識里希望看到別人痛苦的樣子，但是社會觀念限制著你，不允許做這樣的事，小鬼做了你想做的事情，所以小鬼認(rèn)為這樣做可以討好你”

“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理性的你一直在控制，本性的你一直在抵抗，所以我剛問你‘有沒有討厭自己’，我問的那個就是現(xiàn)在……處于理性的你，你說不喜歡也不討厭，也就是處在中立”溫若的擔(dān)心全表現(xiàn)在臉上“你一直在壓抑自己，所以我覺得你有精神分裂，如果哪天遇到了太大的刺激，我怕你可能控制不住本性的自己”

修零愜意一笑，輕松地說：“呵呵，別這么擔(dān)心好嗎，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別忘了你連三級心理咨詢師都沒有考過（最低級），你的話根本沒有可信度”

溫若傻傻地笑說“也對呢，我的分析不一定準(zhǔn)，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