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零沒有坐電梯，而是從安全通道下樓，走出大門，全身暴露在烈日之下，他沿著屋檐下的陰影走出公安局。

小云追了出去，修零的背影很瘦，他雙手縮進衣袖，極快速地走著，小云在警校的時候?qū)W過一點點心理學，對他產(chǎn)生了好奇，跟著觀察了他一會兒。

猛烈的日光照在修零的身上，此時正是九月末，他宛如“幽靈”一樣，避開陽光，劈開人群，只要有陰影他就會加快步伐，毫不猶豫地鉆進去……

大概是因為熱吧……

當有行人向他靠近時，他會放慢腳步，衣袖動來動去，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動靜，小云立刻聯(lián)想到他剛才從衣袖里拔出的手術刀，心想，他是在對向他走來的行人提高警惕。

路過停車站牌，站牌前人群密集，他用衣袖捂住鼻子和嘴，快步穿過人群，然后喘了兩口氣，小云猜他肯定害怕人多的地方，不然也不會這么走得這么快。

小云穿過人群，突然修零的身影不見了，她心想遭了，環(huán)顧四周，剛出來就把他弄丟了，這下回去要被罵了……

連忙問路人有沒有看到一個衣服穿很厚，戴著兜帽的人。

然而另一邊，修零從出大門起就意識到身后有人跟著，他加快腳步，但是依然不能甩掉對方，修零想知道對方是誰，于是他放慢了腳步，用余光在汽車的倒車鏡上觀察對方，他注意到對方是一個身穿警服的女人，猜想唯一的可能是林達派來的。

理由是她是林達的助手，以她的身份要想在開會討論時間離開會議室，除非有林達的命令，然而林達派她來干什么，為什么要跟蹤自己？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修零討厭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

穿過車站牌前的人群后，修零利用一個掩體，躲進公用廁所。

小云四處尋找修零的線索，當走到公用廁所的時候，修零從身后冒了出來，袖子里的手術刀已經(jīng)拔了出來，頂在他的身后，輕輕說道：“不準跟著我！”

說完，手術刀在她的后腰上劃開了一個破洞，并沒有傷害到她，只是劃破了她的衣服。

修零轉(zhuǎn)身要走，小云回頭回他喊道：“等等……”

“……？”修零停下腳步。

“是林隊長命令我來保護你的”小云追上去禮貌地說“剛才跟蹤你，實在不好意思，我只是感到好奇”

“好奇……？”

“恕我直言，你很神秘，我對這類神秘的事物很感興趣”

修零對她有了一個直觀的第一印象：樂觀。

這種樂觀容易讓她對不理解的事情產(chǎn)生好奇。

“我學過心理學，雖然只學過一點點，但是我還是能判斷一些東西的”

“比如呢？”修零對此感興趣，問道。

邁開步伐……

小云跟在他身邊說：“你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但是在人群之中你顯得有些自卑”

修零不屑地笑了一聲，人際關系對修零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在人群中，自己是自卑還是自尊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關鍵是對自身能力保持自信。

“還有，你警惕心很強，是因為不相信別人嗎”小云歪著腦袋問。

修零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當人歪著腦袋時，脖子上的經(jīng)脈會呈現(xiàn)在對方的視野里，沒有動物會在自己認為危險的動物面前伸長脖子，這等于送死，所以當做這個動作時，修零可以判斷對方?jīng)]有對自己設立防備，更準確地說，對方相信自己不會傷害她。

修零很別扭，他不想改變此時的自己，自己需要保持極端的理智，所以不想和任何人產(chǎn)生感情。

“是的”修零回答道，說完用衣袖捂住嘴鼻，思考起一個問題。

小云又接著問：“我還有個問題，你走路的時候，為什么喜歡捂住嘴巴和鼻子呀，我剛才看你的時候你就這樣”

“你懂多少肢體語言？”修零冰冷的語氣問道。

“不是很多……就只知道抹鼻子，摸耳朵，摸脖子”

修零嘆了口氣，看樣子她真的懂得不多“抹鼻子，摸耳朵，摸脖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把手放在身前，當人感到危險或是不安的時候希望身體前方有什么東西擋住身體，小時候感到危險就會躲在媽媽身后，或者躲在門后、桌子后，當人長大后，這種潛意識依然存在，但大人不能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所以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會把手以自然的方式放在身前，比如提眼鏡、摸鼻子、摸耳朵，摸脖子，雙手交叉抱住自己，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

“哦哦哦……”小云又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不安呀”

修零不想回答，就因為知道，所以不回答，這是個很令人討厭的問題，他加快了腳步，穿過兩條街，小云跟著他過街。

“你穿這么多，又走這么快，你不熱嗎”小云手指并在一起，當作扇子一樣對著自己的臉扇了幾下。

修零懶得回答，繞進小區(qū)，那是自己住的地方，修零剛才就在想一個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到了方法，用這樣的方式，修零想讓她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也不要輕易嘗試去碰別人的底線。

完美主義者的底線只有一條，那就是問他為什么不安，因為……他沒有辦法親口說出來，自己其實是個膽小鬼的事實。

打開門，修零走了進去，小云毫無戒備地跟了進去。

“你住這里呀”小云環(huán)顧室內(nèi)擺設，屋內(nèi)一塵不染，看樣子他經(jīng)常打掃衛(wèi)生，是個居家好男人。

修零幫她關上門，讓她在客廳坐下，然后自己去了房間里，抽出柜子，取出里面的一條麻繩，還有一捆黑膠帶。

塞進口袋，回到客廳。

“都到家了，你還戴著兜帽干什么嘛”小云眨著天真的眼睛問。

“馬上就會摘的”修零冷冷地說“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一次性問完吧”

“你剛才不是什么都不愿意說嘛”

“現(xiàn)在可以了”

“什么都能問嗎？”

“問吧”修零心想，問完就教她做人。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總是喜歡和自己較勁呀，是因為有什么心理疾病嗎”

心想，你就這種溫室里培養(yǎng)出來的花朵能懂什么？不把自己逼到極限，怎么戰(zhàn)勝對手，不想再看到身邊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抱著對方逐漸變得堅硬的尸體，就連為他仰天咆哮的悲嚎都發(fā)不出來。

“就這問題嗎”

“是呀是呀”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你閉上眼睛我才能告訴你”

對修零沒有一點戒心的小云立刻就閉上了眼睛，修零摘下兜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滿腦門子上都是汗。

修零繞到小云的身后，掏出口袋里的麻繩和黑膠帶。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么故事”

“小紅帽和大灰狼的故事”

“嘿嘿，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不，你就是三歲小孩”修零說著用套牛的繩結(jié)把她身體套住，然后勒緊。

小云猛然睜開眼睛，轉(zhuǎn)頭看向修零“你干什么呀！”

修零把剛才的故事講完：“大灰狼來到小紅帽的家，以為小紅帽是個善良的小女孩，當小紅帽摘下帽子的時候，大灰狼才知道，原來小紅帽的職業(yè)是個馴獸師”

小云驚恐地看著修零，修零將她雙手雙腳都用黑膠帶纏上好幾圈，然后將她嘴封上，“不要這么輕易就相信別人，還有別老問一些無聊的問題！”

修零把她捆得就像一只毛毛蟲一樣，只能蠕動身體……

小云“嗚嗚”地發(fā)出聲音，修零把她扶正，推到沙發(fā)上，拿了一個靠枕放在她的腦袋后面，然后就讓她一個人在客廳里呆著吧。

此時小云的手機響了，修零掏了掏她的口袋，掏出手機，看到是林達打來的。

接起來，那頭發(fā)出聲音：“喂，小云？”

修零簡潔快速地說道：“放心，你女朋友沒事，不用再打過來了”

“我和她不是……”

修零沒有聽完，直接掛斷了通話。

小云又“嗚嗚”了幾聲。

修零把手機放在沙發(fā)旁的柜子上，對小云瞅了幾眼，心想她長相還挺好的，皮膚白，身材好，小腿嫩，屁股翹，就是話太多，再想想林達的性格，這兩人還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