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飛煙心底冷笑,那么您又臨幸曉月,讓她做您身邊那么多的女人其中之一?當然,這種酸溜溜的話不能說出來,只是總會讓人心里不舒服。她是皇上的女人,就連這點不痛快也不能表露出來,她的苦笑變成了微笑:“皇上愛惜珍妃,自當要敬皇上一杯的。”喚了雪梅去把酒倒出來,又命小廚房準備好吃的,先把下酒菜上了,盈盈拿著玉杯一舉:“皇上?”
“煙兒,你不會怪朕吧?”弘歷看著她,聲桌溫柔,就算真的有千般恨,也對他恨不起來啊。
阮飛煙含蓄微笑:“臣妾不明白皇上所指。”
弘歷見左右無人,忽然嘆了一口氣道:“皇后向朕推薦曉月,我是不得已——”
阮飛煙心中一驚:“皇后?”早就知道是皇后,但不知道皇后居然真的開始動手了,還是從自己身邊的侍女下手,曉月對自己的事一清二楚,如果有什么把柄被她們抓住,那就真的不堪設想。
“煙兒,委屈你了。”大掌一覆,蓋住阮飛煙的手:“朕知道委屈了煙兒你,便冊封你為一品貴妃,日后,除了皇后與我,再也沒有人欺負你。”
阮飛煙聽得明白,嬌羞一笑:“皇上是要欺負臣妾么?”
弘歷一怔,忽然明白她話中所指的意思,臉上居然一紅:“你啊,總是讓我措手不及。”
“皇上,其實臣妾的身子已經調理得差不多,皇上也——”阮飛煙撒著嬌道。
弘歷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今天晚上,朕就過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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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了一場雨,將秋日的煩燥溫潤了不少,晚風徐徐,很快便鳥雀歸巢,室內逐漸暗了下來,凌香將蠟燭逐根點上,室內一片明亮,但燭影搖晃,終究還是照得人有些模糊。
幾個月前因為阮飛煙失足,便一直不便侍寢,醒來后她只是一味地推說自己尚未康服,不是點了弘歷去了嫻妃宮中,便是去了麗貴嬪的宮房,而最失策的一次,便是叫了弘歷去了皇后宮殿,那種心軟,善良,終是害了她自己。
握著手中的杯子暗暗發誓,日后,真的要少管閑事,更加不能心軟。
想得出神,弘歷來到她身邊也不察覺——
“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入神?”弘歷坐在她身邊,微笑地看著她問。
阮飛煙一驚,連忙站起來欠了欠身:“正想著皇上皇上便來了。”轉頭輕斥雪梅:“越發沒規矩了,皇上來了怎么不通傳?”
雪梅還沒說話,弘歷便道:“是朕叫她們不用通報的。”轉頭笑著問阮飛煙:“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朕的時候是這樣子的嗎?”
阮飛煙沒好氣地道:“是啊。”忽然靈機一動,托著腮嫵媚地盯著他的臉一眨也不眨地道:“難道要這樣看著皇上才算是想著皇上嗎?”
她又調皮了,不過弘歷喜歡,只見弘歷呵呵一笑:“是啊。”
阮飛煙一扭身枝,不依地道:“皇上就欺負臣妾。”
弘歷朝宮女太監們擺擺手,他們躬了身一聲不響地退了下去,隨后他一手將阮飛煙拉了過來,阮飛煙隨即跌進他的懷里,伏在他胸堂才發現,原來他的心跳是如此有力,不過,會不會是跳得有點快速了?就算是溫玉在懷,也不至于像跑完百米一樣心臟怦怦地跳個不停。
她擔憂地抬起頭:“皇上?”
“朕有些累了,煙兒,陪朕說說話好么?”語調中倒聽不到喘息的意思,阮飛煙稍稍放下心來:“蓉妃本來坐大,皇上卻沒有讓她跟臣妾一起晉封,如此一來,她定有怨氣了。”
“這朕也想過,論年資,她是在你之上,可是論孝德,你卻在她之上,再說,蓉妃脾氣爆燥,囂張跋扈,有失女德,自然是不能封了。貴妃一位懸空已久,你跟隨朕身邊已然三年,宮內宮外皆知你德性品良,又深得朕寵愛,本來貴妃一位就屬于你,你又何必顧忌多多?”
“皇上,臣妾侍君三年并無所出,于情于理對皇——”
“朕說的話誰敢不滿?煙兒你是想多了。”他的語氣透著困倦。
阮飛煙才驚覺自己不應該再糾纏不清地說下去,他是一國之君,說的話就等于放的箭,有理沒理也是他一句話的事,自己安心承寵就好,其它的,還是交給他來處理吧。
遂伏在他的胸口,不再言語。
房里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良久,弘歷道:“煙兒。”
阮飛煙抬起頭婉聲道:“臣妾在。”
“以后不要再走近荷池了,你要觀賞荷花,朕明日便叫內監將幾個大缸搬過來煙荷宮,命他們將你最愛的荷花種上,夏天開了花,你便可以在此觀賞了。”
阮飛煙的心似乎被什么掃過一樣,麻麻癢癢的,這種感覺十分好,她含笑道:“一切聽從皇上的。”其實重生后的她根本不喜歡荷花,在二十一世妃,聽完‘荷塘月色’之后,她便自動地對荷花有一種免疫力,本來上學那會看到有句:出于污泥而不染。還真有喜歡過荷花,可惜啊,一首‘荷塘月色’便讓她對荷花有了改觀。實在不敢說荷花有問題,確實是那首歌讓她不爽啊。
弘歷的聲音透著誠懇,一字一句地道:“春天,朕陪你到上林宛踏青,夏天陪你在煙荷宮觀荷,秋天到御花園放風箏,冬天——”
阮飛煙接過話枘:“冬天賞雪,漫天飛雪,我與四爺坐在回廊下,圍著火爐賞雪,必是人間難得的美景。”
他低頭,對著她便是一笑:“朕陪著煙兒,煙兒也陪著朕。”
“就這么說定了。”埋首他胸前,淡淡的清香從他腰間飄來,并不是一開始聞到那種嗆鼻的龍延香。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暗忖:這就是愛情嗎?或許,得到一個萬人之上,眾女之中的龍中人,更是一個挑戰?
“一言為定。”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煙兒,不要離開朕。”
阮飛煙伸手反抱著他柔聲道:“我一直在這里。”
弘歷用下巴頂著她的額頭,像是保證,又像是喃喃地道:“你要相信朕,朕無論有多少個女人,最愛的那個,依然是你。”
阮飛煙想抬起頭,他卻抱得她更緊,就連他的呼吸都一清二楚——,一個男人,像孩子一樣抱著一個女人,除了用愛去解釋,還可以用什么詞來代替?
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害怕失去她。帶著他對她的愛,阮飛煙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夜深沉。合眼睡得昏昏,輾轉中隱約聽得遙遙的更漏一聲長似一聲。雖已深秋,窗外秋風不斷,蕭蕭索索的,顯得夜里特別孤清與漫長,地炕和炭盆早就升了起來,深怕半夜醒來冷冷冰冰,唯有窗外呼嘯的風提醒著這暖意的難得和男女間相擁的不真實。
阮飛煙欲睡還醒,弘歷緊密的擁抱讓她生了微微的壓迫感,欲掙扎著松一松,終究還是不舍得,或許,男人愿意這樣擁著一個女人沉睡,終究是女人所期待的,所以她才寧愿這樣的微汗溫熱著不舒服,也不愿意推開他。
明日,是她晉封的日子了。沒有特別的欣喜,其實晉封什么都不要緊,只要她枕邊人心里有她,那么,值不值得與快不快樂都不再重要,如果可以選,她寧愿選擇平安與平淡地去渡過她的一生,只要他對她是真心。
一大早,雪梅替阮飛煙梳頭,凌香卻快步走進來,曲膝道:“娘娘。”
阮飛娘回頭一看,見凌香臉色微變,聲音更是少有的喘息,凌香是出了名的行事穩重,在宮中侍奉過的主子不下五個,平時就算有什么事她都能穩住,今天是怎么了?難道晉封之事有變?她不解地問:“何以行色匆匆?”
凌香低頭道:“剛來的消息,月選侍有孕,皇上一高興,晉封她為月貴人。”
阮飛煙一愣:“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一早她便嘔吐,將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皇后知道后便命太醫給她把脈,證實已有孕一個多月。”
阮飛煙沉吟:“她受寵多久?”
雪梅道:“也有兩個月了。”
阮飛煙笑了笑,轉頭任由雪梅繼續為她梳理長發:“時間過得真快,聽說本宮不能侍寢期間,皇上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她的月和堂。”
“娘娘——”凌香的聲音有點不忍。
阮飛煙揚了揚頭:“就看她能否平安誕下皇子或公主了。”見雪梅已經替她挽好長發,順手拿起一支往日皇后賞的珠花:“這個好看嗎?”
凌香與雪梅看了后都道:“太素了,怎么說今天也是娘娘晉封的大喜日子,不如插枝金簪?”
“雖是晉封的日子,可是主角并不是我啊。”阮飛煙自己把皇后賞給她的那朵白如雪似的珠花插在髻上,又選了一對綠色貓眼石耳墜,雪梅細心替她戴上,接著穿著晉封的禮服,扶著雪梅的手走出來,走了幾步,回頭對著跟在自己身后的凌香道:“皇后娘娘臉色怎樣?”
“自然是歡喜的了。”
隨即她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她們:“曉月是什么時候跟皇后聯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