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妃冷笑一聲:“是湊熱鬧還是看熱鬧?也不看看自己來得是不是時候。”
阮飛煙斜著眼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時候也不是蓉妃您說了算。”說完再也不理她,隨即朝皇上恭身道:“臣妾夜來睡不好,便聽聞這邊有動靜,想來玉貴人已經為皇上誕下龍子,臣妾是來道喜的。”
皇上的臉被她說得沒地擱,一指門外:“是龍子還是狐貍,想必珍妃也想瞧個清楚。”
聽聞皇上這么說阮飛煙也知道大事不妙,但整盤計劃是她自己策劃的,怎能事先張揚出去呢?只見她大吃一驚,連忙問:“皇上所說的狐貍是?”
“天降災星,上天是全心要跟朕過不去啊。”說完便不再理會珍妃,越過珍妃往門外走去。
皇后見狀也跟著出去。
卻見藍光一閃,隨著一星嬰兒哭聲響起,眾人都尚在余驚之中,突聞嬰兒哭聲,都覺得異常詭異,不約而同朝那藍衣人看去。
那藍衣人不是別人,正是抱著嬰兒的雪梅。
本來雪梅是要將嬰兒從宮內抱出宮的,但經過神武門的時候正好遇上玄景,六皇爺的意思是打鐵趁熱,故才沒有跟宮外的人接洽,反而倒了回來,只見她朝皇上一跪:“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上見她懷里抱著個嬰兒,心煩之至:“又是哪個的孩兒?”
雪梅依然跪在地上,她朝阮飛煙看了一眼,并沒有立刻回答皇上的問題,阮飛煙秀眉一皺,隨即從她眼中看出她的意思,主仆二人多年的默契并沒有消失,她接過話題道:“皇上,這是您跟玉貴人的孩兒。”
“胡說。”在一旁的皇后大聲訓斥道:“珍妃不在場,不知者不罪,但現在隨便抱個嬰兒來就說是皇上的孩兒,簡直是胡說八道。”
“皇上,請您掀開裹布一看究竟。”但凡是皇上的孩子,左腳腳板都會有一顆與生俱來的胎記,這是世代相傳的意思,就連美順格格也不例外,阮飛煙之所以這么淡定是因為她看到雪梅給出的暗示,所以她才大膽一試。她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皇上將信將疑地走前兩步,命雪梅站起來后掀開裹著嬰兒的普通錦緞,嬰兒的臍帶還沒剪,雙手雙腳活潑地動起來,只見他左腳上赫然有一個拇指大的赤紅色胎記,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皇上問雪梅:“你又是怎么找到這個孩子的?”
雪梅抱著孩子一恭身道:“回皇上,奴婢陪娘娘從煙荷宮過來,因奴婢是學武之人,耳力比一般的人會好幾倍,路過上林宛的時候聽見幾聲像貓兒叫的聲音便尋了過去,在一個枯井下面被奴婢找到這個孩子,當時這孩子就放在一個竹籮里,隨著吊繩置于枯井底下,奴婢將他救上來后便施展輕功來這里找娘娘了。”
皇上一臉感激之情,隨即道:“傳許太醫,替孩子剪去臍帶。”孩子隨即便帶了下去。
皇上又對一旁的珍妃道:“珍妃救朕的孩兒有功,朕摘日便論功行賞。”
珍妃臉露笑容:“臣妾謝過皇上。”
“這孩子到底是什么時候被抱出去的?怎么一眨眼功夫便換成了狐貍,這個人居心可測啊。”蓉妃依然在一旁扇著涼風道。
一旁看得仔細的國師這時道:“皇上,微臣也算出小阿哥福大命大,只是受到奸人所害才會狐貍換太子。”
“奸人?”皇上冷笑:“當時只有皇后與太醫等人在場,國師口中所言的奸人又是誰?”
“這個——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珍妃接著道:“這個就簡單得多了,誰有機會接觸到孩子,那個人便有嫌疑。”
一旁的皇后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又聽到珍妃道:“當時的情景是怎樣的,恐怕要召集所有人前來一個個逐一盤問清楚才知道了,皇上,你說是不是?”
皇上見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況且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哪個這么大膽,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偷換嬰孩,于是他道:“擺駕養心殿。”
傳召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第一人是許明傅,他跪在地上道:“當時玉貴人又再度暈了過去,微臣見皇后娘娘進來便到貴人身邊替貴人施針以讓她醒來,貴人醒來的時候微臣只聽見嬰兒的哭聲,接著便看見接生嬤嬤與一眾宮女跪在地上,而皇后卻抱著一個包裹好的——孩子站在那里,微臣當時所看到的就是這些了。”
接著就是接生嬤嬤,因為之前她就收了阮飛煙的好處,現在她只是跪在地上,然后道:“皇上明鑒,奴婢接生的孩子不下十個,宮中不乏由老奴接生的阿哥與格格,玉貴人當時生出來的確實是一個胖胖的男孩,可是不知怎么到了皇后娘娘手里卻變了狐貍——”
“你胡說。”皇后怒目圓瞪地看著她:“好一個不知死活的賤婢,居然含血噴人?本宮絕對不會放過你。”
“皇后娘娘息怒,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珍妃道。
“也是,珍妃也會這么巧在那個時候過來,而又這么巧被你的侍女聽到枯井中有嬰兒的哭聲,這一切也未免太巧合了吧?”蓉妃不容錯失地接了過去,但她話語中句句針對著珍妃,無形中卻幫了皇后一把。
可是珍妃也不弱,她就早有此一著,于是她道:“蓉妃這么說便是臣妾的不對了?”她轉頭看著蓉妃道:“玉貴人臨盆臣妾事先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倒是日前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見過她一面,再說,玉貴人與臣妾只有過數面之前,鑒于之前臣妾在禁足之前奉旨協理六宮,玉貴人倒也住在煙荷宮,可是跟臣妾并沒有過節,臣妾的人如今還在枯井找到小阿哥,這——蓉妃又怎么說?”見蓉妃只是冷哼一聲,她又繼續道:“只是不知道,玉貴人如果生的是小格格,會不會變成狐貍?”
她這一招可謂夠狠的,話雖說得十分隱晦,卻又將自己從蓉妃的話語中帶了出來,更指玉貴人跟皇后娘娘關系甚深,更暗指如果是小格格的話,那對十一阿哥便沒有威脅,這么說來更比明說來得有力十倍,如此一來皇后就是有十張嘴也難辯其清白之身。
皇后一口氣沒喘上來,故也沒有說什么,況且事出突然,她根本沒想到如何去反擊阮飛煙,只是怒瞪著她,像要將她生吞了一樣。
此番話聽在皇上耳里卻是另一番詮釋,后宮中明爭暗斗已經十分明顯,平時他只是一只眼睜一只眼閉,如今聽到珍妃這么說他怒火沖天,皇后無所出已是不爭的事實,當日珍妃憐惜十一阿哥年幼,將他指給皇后教養,是想著皇后到底出生名門,怎么都比十一阿哥生母來得尊貴,也好讓皇后有個依靠,他日十一阿哥爭氣能繼承大統縱然是好,但若然未必,也不失為一個尊貴的皇爺,如今皇后居然為了十一阿哥而去害一個剛剛出生的無宰孩兒,這個真相讓他對皇后一向的冷漠更加冰化,他橫眉對著皇后,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話要說的?”
這么說,他已經認真了皇后是始作捅者,因為他話語中已經沒有了對皇后的尊稱,將尊稱換成了你,在他心中,對皇后已經定了罪。
皇后一驚之下脫口而出道:“皇上,臣妾沒有,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證據確鑿,你要朕如何相信你?你視十一阿哥如己出,朕很開心,但朕見你去害朕的另一個孩子,朕真的很心寒。”
皇后見他這么說早已哭了起來,什么端莊大方早已被她拋在腦后,她哭著道:“臣妾沒做過,皇上要怎么才相信臣妾?”
皇上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珍妃道:“要相信你,除非皇后娘娘自毀容貌。”一個女人,無論她長得美與丑,最在乎的還是她的一張臉,如果美人臉上有一道痕,縱然再美也顯得觸目驚心,如果丑女,丑上加丑,還不如叫她去死。
這一招,確實是夠狠的,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想到阮飛煙的心意,只想看看皇后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做過,又以什么表明她真的沒做過。所以珍妃的話一出,眾人均沒感覺到不妥。
皇后怔怔地聽著珍妃的話,卻遲遲不敢動手。
珍妃冷笑一聲:“原來真的是你。”
皇后伸手輕撫自己的臉頰,這張臉縱然不是天姿國色,可是也算得上碧玉可鑒,如今要她親自毀容以證自己清白,莫說她猶豫,就連她身邊的侍女也道:“皇后娘娘,不可!”
她凄然看了侍女一眼,忽然手腕一用力,戴著護甲的手刺穿肌膚,血珠冒了出來,接著她的手一劃,臉上立刻現出三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鮮紅的血滴在她的衣裙上,她凄慘地笑著,道:“皇上,這下您相信臣妾了嗎?臣妾真的沒做過。”
如今的她,詭異中帶著幾分恨意,讓人感到陰森恐怖。
皇上見她用行動表明心跡,而小阿哥也已經找了回來,也不想再為難她,他疲備地道:“皇后德行有虧,奪封號,賜居景陽宮,為主位。”說完起身帶著吳書全出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皇后見皇上已走,而各宮妃嬪也紛紛起立回宮,她冷冷地看著阮飛煙,阮飛煙也無懼,坦然地與她對望,良久,皇后道:“這下,你滿意了嗎?”
阮飛煙只是抿唇一笑:“皇后娘娘,噢,不,靜妃娘娘沒做過就好,回宮后請太醫去瞧瞧傷口吧,太醫也許有去疤無痕糕,靜妃娘娘要小心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好。”說完帶著凌香等人一同踏出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