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菲不知道,賀瓷為什么會出現在T公司的電影節上,但是頒獎的時候并沒有聽見主持人喊賀瓷的名字。她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氣,還好,用不著在臺上尷尬的相遇了。
唐小菲穿著禮儀小姐專有的大紅色禮服,挽著統一的發髻,端著毫無特色的托盤站在清一色的禮儀小姐中間,慢慢的隨著大部隊走上鋪著紅地毯的頒獎臺。
她瞟了一眼自己手里托盤上的金杯,好死不死,這個金杯就是要給古溪的。天公真會作美啊,情敵相見會不會分外眼紅呢?她待會兒該怎么做?走到古溪面前,將金杯砸了,然后指著她鼻子大罵,“你個臭不要臉的死小三,賀瓷是我唐小菲的!”
這么做的話,估計保安大叔立刻就會沖上來把她拉出去,她苦干了大半個月的工錢就隨水流而去了,還有,說不定還會砸了主管的飯碗,到時候他追到C大去找自己算賬該怎么辦?
所以唐小菲很識時務的端正了儀表,扯開了嘴角,露出標準的八顆白牙,非常職業的微笑,并且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微笑,走到古溪跟前。這個女人真高啊!唐小菲站在她面前,一抬頭只能看見她胸前波濤洶涌的G罩杯,下意識的低頭望了自己的旺仔小饅頭一眼,唐小菲淡定的繼續保持微笑。
古溪,不愧是影后,那一身價值連城的裝備不知甩了其他小明星幾條街。她向著臺下柔媚又不失禮儀的鞠了一躬,笑的風情萬種。連唐小菲都看呆了,唐小菲的心里忽然升騰一絲深深的絕望,賀瓷,這就是你所想的吧。我唐小菲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比的過眼前這個女人。這就是答案吧?賀瓷,并不是我拋棄了你,而是你的心早就不在我這里了吧?
唐小菲嘴角的那個微笑落寞又傷感,尾隨著其他人一起走下了頒獎臺,此刻,她并沒有發現,說完了獲獎感言的古溪,已轉過頭來,神色復雜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頒獎結束以后,便是奢華高調的香檳晚會了。原則上唐小菲其實已經可以回去了,等晚會結束之后再過來清理爛攤子,但是她沒有,她換回了自己的那件羊絨衫從酒宴上偷了一瓶紅酒躲在一個露天陽臺的角落里買醉。
他就在那里,就在離自己不到50米的距離,只要她走出這個陽臺,就能上前和他打招呼。可是她沒有這個勇氣,她怕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深情,她怕他會漠然的轉身離去。
唐小菲仰頭灌著紅酒,意識迷迷糊糊,視線也迷迷糊糊。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紅酒順著嘴角流了下來,紛紛落在雪白的毛衣上。她沒有意識到,有人已經從酒宴上出來了,并向著她的方向走來。
人們常說情感容易沖昏頭腦,沒錯,就比如唐小菲,在她拿著酒瓶鉆到陽臺的角落里借酒消愁的時候,她沒有考慮到,自己被發現人的幾率到底是不是99%。
“啊!”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
那個女人的男伴看見唐小菲手里的酒瓶之后,厭惡的皺起了眉,“你竟然偷喝宴會上的紅酒!”
酒宴上的人聽見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朝這邊望來。
唐小菲原本迷糊的大腦在那個女人尖叫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此刻她尷尬的杵在那里,身上穿著的白色毛衣讓她站在盛裝的人群里像足了一個異類。唐小菲的臉紅了,三分酒醉,七分羞愧,眼淚便克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童話故事里,每個女主落難之時,都會有一個王子披荊斬棘、突破重重魔障向女主走來,然后帶著女主瀟灑的離開。可是顯然,這并不是童話,而唐小菲也不是女主,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唯一特殊的,就是宴會上有一個閃亮的明星與她是青梅竹馬。可是,他并不是她的王子。
人越聚越多,對著她指指點點的人也越來越多。唐小菲覺得,自己似乎生來就是被圍觀的,因為賀瓷,她不知道被別人當成小丑一樣圍觀過多少次。上流社會的那些人真不是她這種小門小戶可以高攀上的。
她狼狽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形容窘迫,鞠躬道歉,“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這紅酒……是我隨便拿的……如果冒犯了大家,我以后會全額賠償。”唐小菲語無倫次,心里又慌又亂。其實她好懷念曾經那個強勢的自己,好懷念那個冷硬麻木又強大的自己。可是已經回不去了,她變軟弱了,從流下第一滴眼淚起,她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哭泣。
“我……我現在立刻離開。”
立刻離開。
她以為自己站在這里礙了大家的眼,卻不知自己的出現對于他們而言是多么大的樂趣。因為無聊的人生總是需要慰藉的呀,在這樣一個枯燥的宴會上能出現她這樣的小丑是多么難得的一件事啊。
所以,惡毒的人身攻擊開始了。
有幾個三流女星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嗤笑,“被抓了現行就想跑。”
幾個不知名的男模冷哼,“去叫保安過來!”
“這個女人怎么這么惡心啊。”
“是酒鬼吧!”
“隨便拿的?真是會拿啊,這可是97年的拉菲!”
“想吃免費午餐也要做點功課呀,穿成這樣也好意思出來。”
不得不說,文明人就是文明人,說話不帶半個臟字,卻比任何一個臟字的殺傷力還要強一百倍。唐小菲麻木的站在那里,任憑這些人橫眉冷對、冷嘲熱諷,她絕望了,這一刻,每個人都在她的尊嚴上踩上一腳,她的尊嚴早就爛了。
她大大的睜著眼睛,看著世俗向她望來的目光,鄙視、輕蔑、不屑,果然她還是那么差勁,她永遠也得不到別人的肯定,不是嗎?
有時候,生活就像肥皂劇,你以為只有在電影里才會發生的事情,現實中偶爾真的能夠遇到,那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貴人。就像現在——
“怎么回事?”一道陰冷寒徹的嗓音貫穿了嘈雜的人群,躁動立刻平息了下來。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此刻,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格外壓抑。有人回頭向著聲音的源頭望去,立即嚇得低下了頭,不再出聲。
站在宴會大廳里的男人,手里端著一只高腳杯,晶瑩的紅酒來回搖晃著。此刻,他正危險的瞇著褐眸,透過落地玻璃門冷冷的朝著陽臺望去。然后他看到了她,鷹眸中閃過一瞬間的詫異,隨即而來的就是一股壓抑的怒火。
男人邁開腳步穩穩的朝著人群走來,他走的很慢,腳步輕緩,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圍在陽臺外的那些人駭然的紛紛避開,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秦少。”有幾個秦氏旗下的小明星見了秦墨宇嚇得低下頭,乖巧的打招呼。秦墨宇沒有搭理他們,眸光一轉,望向杵立一旁泫然欲泣的唐小菲。他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原本責備的話語忽然堵在了嗓子里,然后生出了一絲護短的情結。
他的聲音依舊那么冷硬,動作卻變得無比柔和親昵,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秦墨宇用他昂貴的西服袖口擦了擦唐小菲被香檳和眼淚弄臟的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只是看著眼前慘兮兮的女孩,下意識的就產生了一股保護欲,他說,“你看看你,怎么弄成這樣了?走,去換衣服。”
唐小菲臉色依舊麻木,她看不見眼前之人,只知道,此刻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唐小菲牽著秦墨宇的袖口,目光呆滯、腳步虛浮的走出了陽臺,走出了讓她無地自容的人們的視線中。
秦墨宇走后,秦氏旗下的一個小明星虛弱的說,“完了,我的事業完蛋了。”
有不明狀況的人奇怪的詢問,“怎么了?剛才那個男的是誰啊?怎么大家好像都很怕他的樣子?”
“你竟然不知道?”小明星哭喪著臉說,“他是我們秦氏CEO的唯一繼承人,雖然現在還沒有上位,可是手里已經掌握公司30%的股權了。而且,秦少脾氣特別古怪,稍不留神就會被炒魷魚的。”
眾人皆驚魂甫定,這個秦少他們早有所耳聞,雖然還是個在校學生,可是在商界已初露頭角,并且相傳手段很老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起的。
而惡語抨擊過唐小菲的那幾個人,已經嚇得面如土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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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宇帶著唐小菲走出了餐廳,不用想,他也知道她為什么會窩在那個角落里喝悶酒,理由不會是他秦墨宇,一定還是因為那個名叫賀瓷的男人。有時候,他真的很想將唐小菲的腦袋剖開來看一看,看一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是不是漿糊?
既然她那么愛賀瓷,又為什么要拒絕他?既然已經拒絕了他又為什么還是忘不了他?秦墨宇冷沉的眸子里隱隱藏著怒氣,是的,他很生氣,他氣她的自相矛盾,氣她的優柔寡斷。唐小菲拒絕了賀瓷,讓秦墨宇看見了希望,可是唐小菲對賀瓷的戀戀不舍又一次次的將秦墨宇推向絕望的深淵。
沒有人知道,在秦墨宇的心里一直藏著一句話。那句話,已經藏了好久好久,自那次酒吧事件之后,他就一直想對唐小菲說:忘了他吧,唐小菲,和我在一起,我會給你幸福。可是他不能,因為他知道她忘不了賀瓷。
秦墨宇將唐小菲交給了他的造型師John,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然后只吐出六個字就轉身離開了,那六個字是,“我要艷壓群芳。”
半個小時之后,唐小菲終于領會到什么是艷壓群芳了,并不是把她這個人變的多美,而是在她身上,添一些能亮瞎狗眼的設備,唐小菲別扭的穿著昂貴的禮服亦步亦趨的跟著秦墨宇回到宴會上。
“秦墨宇,你不必這樣的,我穿這些不合適……”
“……”
“秦墨宇,這衣服很貴吧?弄壞了就不好了,我們回去吧。”
“……”
唐小菲渾身不自在,她說什么秦墨宇都不回答,看來是鐵了心的想幫她挽回面子了。說實話,她心里很感動,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勁,究竟是哪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只能東一句西一句的瞎扯,希望能引起男子的重視。
“秦墨宇……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半晌之后,男子冷硬的聲音才終于輕輕傳來,“公司要求。”簡短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