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久別重逢的好朋友坐在諾水公園外的露天椅上,嬉戲打鬧了一下午。望著逐漸西下的夕陽,唐小菲開始焦慮起來。
李蓓蓓從早上出門之后,直到現在也不曾出現過。打她手機,無人接聽,發短信告訴她來諾水公園,直到現在都沒有一條回復。
唐小菲開始擔心了,將小腦袋伸到張梓璐面前問道,“蓓蓓在Y區有什么朋友嗎?”
這片大學城所在的地理位置,就是A市Y區。
張梓璐搖頭,一臉茫然。
唐小菲斂下了眸子,墨黑的瞳仁里閃過一抹復雜,有一件事橫亙在她的心里已經很久了,悶悶的,很難受。就在幾日前,與賀瓷來諾水公園的時候,她在湖岸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如果沒有看錯,那個背影就是以前的李蓓蓓,之所以說是‘以前的李蓓蓓’,是因為,那個背影樸實無華、不施脂粉,穿著米黃色衛衣配休閑褲,匆匆忙忙就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不過才幾日光景,蓓蓓竟然蛻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穿金戴銀,浮夸到了一定境界,就好像故意要引導別人向某個不純潔的方向猜測一樣。
如果用寧馨今早上課時的話來說就是:這個李蓓蓓的行蹤,很可疑。
唐小菲的眉心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張梓璐保持沉默,夏曉夢微挑著一側的眉毛,自談起李蓓蓓起就收斂了面上的笑容,一臉的不高興。
唐小菲可以想象,如果今天下午蓓蓓出現的話,夏曉夢嘴上也許不會推辭說‘先行告退’,行動上應該也不會給蓓蓓什么好臉色,四個人在一起的節奏會很尷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三人各懷心事,一直沉悶的坐到太陽落山。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不知是該繼續等待還是打道回府的時候,唐小菲的手機忽然“叮”的一聲收到了一條短信。
她連忙打開來,一看之下,才發現,杳無音訊的李蓓蓓終于有了回復:
菲菲,我在禾安花園,遇險,速來!
簡短的一行字,卻立刻將唐小菲的心揪緊了。
夏曉夢湊過來,瞟了一眼,不但沒有露出擔憂的神色,嘴角反而勾起了一絲冷笑,“禾安花園?那可是富人區啊。遇險?我看是艷遇吧!”
“曉夢!你怎么可以這樣?”唐小菲生氣的瞪了夏曉夢一眼,“以前你們的關系不是非常要好的嗎?”
“那是以前。”夏曉夢斂下雙睫,將眸底的一絲冷意掩藏在陰影之下,“菲菲,你不會明白的,李蓓蓓已經變了。”
沒錯,她確實不明白。昨晚他們四個好不容易又能聚到了一起,原以為大家會抱頭痛哭,然后再放肆大笑,就像所有分開多年再相聚的朋友一樣。
可是令唐小菲沒有想到的是,曾經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夢蓓二人組,關系似乎惡化了。她不知道這半年里在李蓓蓓和夏曉夢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才會讓兩人一見面就相互冷嘲熱諷。
暮色低沉沉的墜落,等唐小菲從怔忪中回過神來,她已經坐在前往禾安花園的計程車上了。張梓璐在來的路上扭了腳,夏曉夢送她去了醫院。空落落的計程車上,只有唐小菲一人。
司機安靜的開著車,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卷起些許灰塵,微冷。唐小菲渾身的汗毛倒立了起來,心里的惶恐,一半源于擔憂,另一半是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已在前方設下了一個圈套,等待著獵物掉進陷阱中去。
顯然,她就是那個獵物。
……
李蓓蓓的短信猶如催魂一般,不停發來求救短信。可是回撥過去,卻始終無人接聽。太詭異了,如果說這是一場陰謀,那么蓓蓓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有什么理由害唐小菲呢?
若這并不是陰謀,為何漏洞百出,讓人一眼就瞧出其中的古怪?
計程車上,唐小菲給賀瓷打了個電話,說清原委,結果卻被賀瓷毫不留情狠狠的罵了一頓。
“你到底是笨啊還是蠢啊?都知道其中有古怪你還去?”
“可是萬一蓓蓓真出事了呢?”唐小菲急了。
賀瓷平穩了呼吸,冷靜道,“報警。”
“她說不能報警。”
“那你等著我,我去找你。”
掛斷了電話,唐小菲一顆慌亂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任何時候,那個人都是她的指明燈,照亮她前方的路。
唐小菲探頭朝窗外望去,這一帶的路況已經徹底變了,寬闊明暢,干凈整潔,顯然已經到了那所謂的‘富人區’。她捏了捏手指,自言自語,“好像到了,希望賀瓷能快點來。”
禾安花園是一片富人小區,依山傍水,一幢幢別墅挨著別墅。這里的路燈比月光還要蒼白,照的整個小區一片煞亮,四周的綠化做得別致而精美,夜間噴泉在霓虹燈下向著夜空噴射出點點水光。
非常漂亮。
唐小菲下了計程車,暈頭轉向的在小區里尋找28號別墅樓。或許為了統一美觀,這里的別墅樓造型相似,錯綜的道路曲折迂回,再加上相似的環境,不稍片刻,唐小菲就把自己給繞暈了。
她在小區里繞了整整一圈,最后發現連出口在哪,她都不知道了。
唐小菲急的直跳腳。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
……
時間回溯到下午3點——
家宴。
禾安花園28號別墅外來了好幾輛車。秦墨宇坐在他的蘭博基尼跑車上,冷冷的望著從對面開來的那輛法拉利。
小染顯然也看見了坐在法拉利中的那個男人,嚇得一個瑟縮,躲進秦墨宇懷中,“哥,怕!”
她小小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連漂亮的眸子里也閃動起點點淚花。
秦墨宇臉色更黑了,拍拍小染的背道,“小染別怕,我們回去。”
“嗯,回。”
汽車引擎發動,車頭剛一調轉,一個人影就忽然走了過來,攔在車前。雕著游龍的紫檀木杖在大理石地面上用力一敲,擲地有聲。
“我看你們誰敢走!”老爺子秦云冷聲大吼,氣勢逼人。
秦墨宇眸中一暗,眉心蹙起,冷靜的將車門打開,走到秦云跟前,鞠了一躬,視線卻停留在地面,沉聲說道,“爸,請你不要逼我!”
秦云怒目圓瞪,“啪”的一聲,甩手就在秦墨宇的臉上摑了一巴掌。他打的極為用力,幾乎使出了自己渾身的力氣,連肥胖的身軀都隨著這一掌而搖晃了幾下。
秦云暴呵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爸?我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已經不認識誰是你爸了!”
秦墨宇的左臉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牙齒磕破了口腔,有血順著嘴角慢慢流了下來。他陰戾的眼神此刻變得更加深不可測了,伸出一只手來,面無表情的指著從法拉利車上走下的男人,“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你這個孽障!”秦云舉起拐杖,往秦墨宇的頭上狠狠砸去。他下手向來不知輕重,只是頃刻間,秦墨宇的頭顱便鮮血四濺,汩汩血柱順著臉頰流下,乍一望去,觸目驚心。
可是這樣一幅血腥的畫面卻不曾激起在場眾人的一絲同情心,他們皆屏住呼吸,大氣不喘,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攔。
秦云毒辣的脾氣是出了名的。
三年前家暴的丑聞,直到現在依然是上層社會里,人們茶余飯后的閑話。
更何況,這是家宴,在場的人都與秦家沾親帶故,很多方面需要得到秦云的眷顧,自然不敢得罪這個金主。
秦云似乎被秦墨宇氣傷了,鼻孔怒張,喘氣如牛,舉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阿西好歹是你三哥!你這個畜生!你忘了三年前是他替你們兄妹倆求情,你們才能留下來的嗎?”
“是啊。”秦墨宇冷笑著抬起了頭,陰戾的眸子里恨意滋長,以嘲諷和挑釁的口吻說道,“代價就是犧牲小染的清白!”
“你!”秦云一口氣沒上的來,羸弱的身體搖搖欲墜,周圍一幫有眼色的人立馬跑來將老爺子扶住,又是順胸口,又是遞清心丸。
“爸。不要和墨宇計較了,他畢竟還小。”一個暗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眾人回眸望去不禁深吸一口氣,天!這個世上竟會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是的,美,一種比女人還要妖嬈的柔美。
那個男人一手插在西服褲兜里,俊美無匹的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慢慢朝著亂作一團的人走來。他襯衫的紐扣隨意敞開著,露出一副精致剔透的鎖骨,纖秀的脖頸上掛著一枚晶瑩的玉墜。
在場的眾人里除了秦氏兄妹之外,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驚艷之色。
秦墨宇眸色一沉,冷冷的回瞪著那個長相極美的男人,下意識的護緊了懷里的秦墨染。而秦墨染卻如同見到鬼一般,嚇得直往秦墨宇的懷里鉆。
“小染。”男人溫柔的開口喚道,那雙泛著紫光的雙眼如琉璃一般,第一次流露出一種名為愉悅的神色。
“過來!”他向著秦墨染招了招手,語氣篤定的喚道。
秦墨宇憤怒的眸子里即將要燃起一把火來,他厲聲大吼,“墨習卿!你不要得寸進尺!”
墨習卿的目光如絲線一般勾勾纏纏,鎖定在小染的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上,嘴角的笑容愈發溫柔了,“墨宇,請不要忘了我的另一個名字。我叫秦墨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