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黑玉書懶得解釋，因為它知道，多么詳細的講解在長乘面前都是無用功。
野獸總會被馴服，或許它終究會變，只不過不是現在。黑玉書想找個機會試試它。
一成不變的世界里出現了它這個異類，這對黑玉書來說，是一個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哦。”
長乘僵硬地說。
長乘自從接受了那個需要‘等待’的任務后，便開始跟著黑玉書游蕩。
它什么都不懂，只好瘋狂汲取周圍的一切。
最近長乘跟隨黑玉書來到了人間。這里熱鬧非常，到處都是人，各種聲音永遠都不會停歇。
在這個環境下，長乘漸漸學會了說話。
不過只是簡單的發音而已。倘若它看到路旁人交流：
“吃了嗎？”
“吃了。”
長乘就像死記硬背的學生一樣，你問它‘吃了嗎？’，它永遠都只會答‘吃了。’。再下一次見到類似的對話前它永遠都答不出‘沒有吃。’。
可以想象，它現在講話有多滑稽。
大部分時間，會牛頭不對馬嘴。
“喂！愣子，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小姑娘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傻子’。
‘傻子’這個稱號不是她給起的，是她聽人說話。
她天資聰穎，向來和‘傻’不沾邊，今天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特意來見‘傻子’。
“家里買鹽的。”
“你騙人。”
小姑娘笑的開心，像是抓到了最喜歡的寵物的尾巴。
“整個京都能賣鹽的只有李家，他家還是官商。今日被我揭穿還好，若是讓旁人聽到你這番胡話，指不定要脫幾層皮。”
長乘聽懵了，那小女孩說的話他一點都聽不懂。
小姑娘瞧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怕了，“你別怕啊，我肯定會幫你保密的。只要你告訴我你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這句話長乘聽說過。
黑玉書告訴它，長乘和黑玉書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救世主的出現，然后幫助救世主拯救世界。
“我要找到救世主，然后一起拯救世界。”
“……你沒事吧？”
小姑娘年僅十歲的表弟都說不出這種話。
“等等。”小姑娘捋順了思路。
“我明白了，你是想考取功名、入朝為官，然后幫助皇帝統一天下！”
“那是什么？不懂。”
“啊？！”
“好吧。”小姑娘泄了氣，“看來你真的只是個傻子。”
“哦，傻子是什么？”
“就是笨！”
“笨又是什么？”
小姑娘白它一眼，“就是跟你一樣，什么都不懂。”
“噢，我就是什么都不懂。”
“你是男子，為何家里不讓你入學堂？”
長乘沒吭聲。
“學堂就是學東西的地方。你進去了呢，就可以變成正常人。我若是能進去，就一定能一統天下！”
【呵～愛說大話的人類幼崽！】
黑玉書看不下去了。
它叮囑長乘，【快走吧，別理這小鬼了。】
“哦。”
長乘沒說‘再見’從石階上起身就走。
還沒走兩步，那小姑娘跑到它面前，“走這么快干嘛，明天你還來這里等我，我偷本書過來，給你當夫子。”
“夫子？”
“哎呀，就是教你弄懂一切的人！”
小姑娘明顯不耐煩了。
“哦。”
說完長乘頭也不回就走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想，明日他真的會來嗎？
算了，比起自己，還是他這種什么都不懂的人更可憐。明天就來等等他吧。
【明天可別再像今天一樣了，好不容易察覺到了救世主的氣息，竟然被一個小姑娘打斷了！】
長乘沒有反應。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其實長乘是在思索那個小姑娘的話。
關于那句‘教它弄懂一切’。
它渾渾噩噩的腦子里終于出現了唯一清晰的認知。
有人要把它帶入人間……
“說吧，今天又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哪都沒去。”
曉晨趁母親低頭喝茶的功夫拍了拍身上的泥點子。
“是嗎？！跪下！”
就是不信的意思嘍。
曉晨乖巧跪下，“母親，孩兒知道錯了。”
“呵～知道錯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現在要小心行事，你還當是以前嗎？啊！！！”
曉母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你父親走的干脆，留下咱們母女受人磨難。日子本就越過越苦，你偏要四處出頭，惹你祖母的嫌……”
她絮叨起來，曉晨也聽的心酸。
“母親，我——”
有人破門而入，打斷了曉晨的話。
“呦，嫂子，晨晨這是又犯什么錯了？”
“要你管！”
“曉晨！！！”
曉母狠狠叫住曉晨，又朝來人歉意一笑，“小樂，真是對不住啊……”
曉母親手沏茶遞給曉樂。
曉樂把手搭在曉母的手上輕撫。
“沒事沒事，嫂嫂今后可要好好管教這小妮子，免得她日后嫁不出去。”
“是是是，我都知道。”
曉母一改苦澀，含笑看著曉樂。
曉晨仍舊跪在原地，十指緊扣，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也不知過了多久，曉樂終于走了。
曉母趕緊把曉晨從地上扶起來。
“對不起，母親。”
“哎，你知道就好。”
曉晨要退下時，曉母攔住了她，遞給她一個包袱。
一到手曉晨就知道了，里面裝的是書！
“我還從未見過像你一般愛書的女子，拿去看吧。母親沒辦法給你偷偷找夫子了，你自己慢慢看。遇到不會的就去找城西綢衣鋪的賬房。”
曉晨大喜過望，一下就撲到曉母懷里，“謝謝母親。”
“行啦，毛手毛腳的，撞的為娘好痛。”
曉母終于露出了笑，最真實的、直達心底的笑。
也算是她們娘倆苦中作樂，在注定黑暗的未來沒有到來前，曉母會盡己所能帶給曉晨快樂。
能笑時就要多笑，畢竟以后她們的笑容會越來越吃力，越來越少……
曉晨美滋滋的抱著書回去了。
那今晚就不需要去偷書了！她這么想著，打開了書。
那書是新書，還泛著濃濃的墨香，曉晨愛不釋手。
不舍得把它們拿到外面，萬一弄臟弄皺她就會心疼死。
想了想，她趴到床底，撈出筆、墨、紙、硯。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藏下來的寶貝。
“還是抄下來吧！字寫小點，少費點墨就好了。”
這樣想著，曉晨開始一筆一劃抄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