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曦光初露。
一位劍眉星目的少年側(cè)身倚靠在一塊巨石上,噙著草葉,瞇著眼睛,似是無所事事。
“洪楊師叔!”
此刻,從遠(yuǎn)處走過來一個身材高大滿面憨厚敦實的少年。
聽聞此聲,那名被喚作洪楊的清秀少年頓時擺手道:“無論什么事,現(xiàn)在都別拿來煩我。”
此語一出,那少年本就黝黑的臉上竟也浮現(xiàn)出幾縷激動般的潮紅:“師叔……洪楊師叔,今日,可是靈虛師伯開壇授課的日子啊!靈虛師伯特來讓我知會師叔你一聲。”
洪楊慵懶的抬起頭,將草葉吐了出去,隨意擺擺手道:“不去,那老頭子講的有什么好的?所謂修道之人講究的是一個隨性灑脫,處處束縛的展不開拳腳,那還修哪門子的道?”
那弟子憨厚的摸了摸腦袋,嘿嘿笑道:“真的嗎?洪楊師叔,聽說這次開壇授課,雪薇師妹也會去……”
洪楊似乎突然來了精神,尚且沒有等他把話說完,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從巨石上躍了起來,聲音之中帶著一絲興奮之意道:“那好,還不快走?”
……
這是一個講王權(quán)、講尊卑、講仙道的世界。
齊連山脈,乃是一處地勢險要的洞天福地!
數(shù)千年前,紫云上人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條靈脈,隨即在此創(chuàng)立宗門,命名紫云宗。
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發(fā)展,紫云宗已經(jīng)成為仙門七宗之一,門下弟子千萬。
洪楊,本是被棄在荒野里的嬰兒,卻被恰好路過的紫云宗當(dāng)代掌教所收養(yǎng),取名洪楊,成為掌教的第五位關(guān)門弟子,地位自然尊貴萬分。
……
碧空如洗,萬里無云。
清風(fēng)拂面,唯有一股逍遙自在之感在無邊無際的升騰。
齊連山脈之上,白云席卷之處。
一個雪白衣冠打扮的老者正盤膝于白云之上,在他身下,方圓數(shù)十里,是無數(shù)低矮或高聳的山峰。
諸多紫云宗弟子盤膝坐定,一臉虔誠的樣子,似乎在側(cè)耳聆聽著什么。
這老者道號靈虛子,乃是紫云宗四大峰主之一,地位高貴。
紫云宗四大峰主,都是紫云宗掌教的徒弟。
靈虛子乃是神州大陸顯赫人物,實力強大赫然已然有了羽化境的修為。
他四處掃視了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正是他在齊連山脈之上開壇授課之日,也算是紫云宗十年一次的盛會。
“修煉一途,乃掌陰陽,奪造化,窺天地之奧妙,逆天而行!踏入修煉一途,能夠煉其之體魄,壯其之精神,通其之經(jīng)脈!”
靈虛子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齊連山脈之上,猶如滾滾雷霆,擲地有聲。
在場眾多弟子也都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于他們來說,哪怕是峰主大人的一個悶屁,那也值得他們琢磨半宿的。
“修煉功法,可以使其變得強大,掌握元素之力,領(lǐng)悟神通之妙。我們自當(dāng)斬去一切羈絆,追求那飄渺的漫漫長生之路!”
“何為長生?長生就是肉身不死,魂魄不滅!天地朽而吾不朽,日月滅而吾不滅!到了這一個層次,揮手間天崩地裂,談笑間江河斷流!乃大自在大逍遙也!”
靈虛子的目光猶如實質(zhì)一般在成千上萬的弟子身上掃視著,吐氣開聲。
下面那些那些弟子皆都面色嚴(yán)肅,豎耳恭聽。
低矮的山坡上,一妙曼女子正盤膝坐在蒲團(tuán)之上。瀑布般的銀發(fā)柔順飄逸,如冰雪般純白,給人一種圣潔的感覺。
那張絕對足矣讓花朵都黯然失色的絕美臉龐,恰似冰山的雪蓮,冰肌玉骨,國色天香。
洪楊就坐在這女子身邊,側(cè)過頭去仔細(xì)打量著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不由得搖頭贊嘆道:“雪薇師侄,幾日不見,你真是越發(fā)出落的水靈了!”
寧雪薇聽及此言,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應(yīng)道:“多謝洪楊師叔夸獎。”
洪楊嘿嘿笑道:“雪薇師侄言重了,我覺得這老頭子說的也沒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不如咱們倆來探討一下人生,說說理想?”
說著,他不管寧雪薇怎么想,自顧自的道:“我洪楊平生沒什么大的志向,只是想討一個雪薇師侄這樣的女子做老婆!你呢?”
銀發(fā)女子的雙目只是一片無星無月:“若是洪楊師叔的大道是浪跡紅塵、游戲人間,雪薇卻不愿冷茶緘默、終成黃土。”
聲音雖然悅耳,卻讓洪楊如墜寒泉。
洪楊無言以對,但還是勉強的笑道:“每天累死累活的修煉有什么意義?不如雪薇師侄陪我一起游遍山川大澤吧!”
“洪楊師叔生性灑脫,放蕩不羈,但雪薇卻不是。雪薇的理想是追求長生,悟得大道!”
語畢,寧雪薇轉(zhuǎn)過臉去,不再搭理洪楊。
洪楊不甘失敗,直勾勾望著寧雪薇的側(cè)臉,宛若在欣賞著一個絕美的藝術(shù)品。
嗅著寧雪薇身上淡淡的清香,洪楊忍不住開口道:“雪薇師侄,你真美。”
寧雪薇絲毫不為所動,低垂著眼簾,呼吸聲音弱不可聞。
聽及洪楊此言,寧雪薇并未抬頭,只是冷冷道:“如此這般,師叔不覺得無趣么?”
洪楊略有些不悅道:“怎么無趣?”
“長幼有別,洪楊師叔乃是當(dāng)代掌教的弟子,這般夸獎,雪薇可擔(dān)待不起。”
寧雪薇面無表情,聲音清冷的就像是寒譚里的泉水。她那一頭銀發(fā),更顯得光亮柔順。
“修煉,追求的乃是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呢?”洪楊絲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靈虛子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再次響起,但是卻仍然無法吸引洪楊一絲一毫的興趣。
“雪薇師侄,什么時候有時間?師叔請你喝茶哦!”
雖然遭到寧雪薇的冷面相對,但是洪楊仿佛早就習(xí)慣了一般,絲毫不氣餒,依舊腆著臉笑道。
“可以!”
寧雪薇淡淡的回應(yīng)了一句,卻是差點把洪楊驚得跳起來。
“什么?雪薇師侄這是答應(yīng)了么?嘿嘿,這可甚好!師叔那里有剛從深山內(nèi)采摘的雀舌嫩芽,等下去嘗嘗吧!”
沒想到寧雪薇居然真的答應(yīng)了,這可讓洪楊心頭驚喜的不得了。
“等到洪楊師叔什么時候超越了雪薇,擁有了神通境的修為之后,雪薇到時候一定登門拜訪,跟洪楊師叔一起品茶論道!”
寧雪薇冷冷的看了洪楊一眼,眼中的寒意絲毫不減。
洪楊撇了撇嘴,道:“雪薇師侄,你也知道師叔根本不是修行的那塊料,居然提出這么苛刻的要求,你這不是故意難為師叔么?”
“要不這樣吧,你先來師叔家里品茶,順便教師叔修行,如何?”
寧雪薇卻是不再理睬洪楊,雙眼極為認(rèn)真的盯著高峰之上的靈虛子。
她的態(tài)度冷漠,心如止水。
洪楊暗自在心中誹謗道:“達(dá)到神通境?這小妮子是要我的命啊。哎,果真不愧是紫云宗第一冰山美女,想要套個近乎都這么困難!”
……
高峰之上的靈虛子雙眼威嚴(yán)無比的掃視著在場所有弟子,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總的來說,這次開壇授課還算成功。每一位弟子臉上都露出虔誠之色,想必他們此刻定然在盡力的消化著自己所說的話。
但是,靈虛子的目光卻突然在某一處小山坡上停了下來,雙眼之中突然放射出凜冽的寒光,面容之上閃過了一絲惱怒之色。
“這個混賬!”
靈虛子眉毛一挑,自己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師弟正坐在寧雪薇旁邊說著什么,看他那肆意飛舞的笑容就能夠明了,他根本沒有在聽自己講課。
想到這里,靈虛子更是怒不可遏,猛地發(fā)出一聲斷然大喝:“洪楊,你給我站起來!”
聲音猶如滾滾雷霆,響徹天際。驚得洪楊一跳而起,急忙環(huán)顧四周,最后將目光鎖定在了高峰之上的靈虛子身上。
“嚇我一跳,靈虛子,你這是在干嘛?”洪楊有些不悅的嘟噥道。
靈虛子臉色鐵青,他感覺自己的面部在不停的抽搐。
他深呼吸,平復(fù)了一下心中怒氣,這才不至于失態(tài)。
“洪楊,你說,剛剛我都講了什么?如果說不出來,就算鬧到掌教師尊那兒,我也定要重重的罰你!”
洪楊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這下完了,自己這個二師兄,平日里可是一個鐵面無情,不茍言笑的人。如果真的鬧到了掌教師尊那里,自己是絕對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思考了約莫幾次呼吸的時間,洪楊雙眼一亮,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
抬起頭,洪楊已然作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背負(fù)雙手,朝前踏出了一步。
他輕揚雙眉,點頭贊嘆道:“二師兄果真是學(xué)富五車,滿腹經(jīng)綸。你這一番話,真的令我如同撥云見日,茅塞頓開,也令我對道的理解加深了不少!恐怕以后走在追求長生的大道上,定然會少走許多彎路!”
語罷,洪楊已經(jīng)率先鼓起掌來。
眾多弟子也是覺得洪楊說的很有道理,也跟著一起鼓起掌來。
洪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四處作揖道:“承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