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佑歌接到含玉電話后,走到醫院門口接含玉和郭茂。當她看到和含玉一起的“那個人”的時候,直接石化了。
她看著“那個人”手捧著鮮花,笑意吟吟地和含玉并肩向她走近,她眼里除了有意外,有驚喜,有不可置信之外,還有----眼淚。
不是郭茂,是夏安城,佑歌居然看到了夏安城。前些日子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夏安城,居然和含玉一起來了玉盤,來冒充佑歌的“男朋友”。他的眼神依然明亮,英俊的臉龐總是帶著華麗的氣質,渾身散發出自然的貴氣。他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向她,顯然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
佑歌背過身去擦了眼淚,然后回過頭看著他們,笑了。
“趕緊收起驚喜的眼淚,抓緊時間溝通一下,別在老人面前穿幫了。”含玉就像一個導演指揮演員一樣,向他們發出命令。
“得知奶奶的病情,不方便吃東西,我不知道買什么,只好買了一束花。”夏安城把手上的花遞給佑歌,說到奶奶的時候,夏安城的表情超級自然,好像一直就是他的奶奶一樣。
“謝謝。”佑歌接過花,客套地道謝,“這次麻煩你了。”
“沒有麻煩,我本來也沒有當做是演戲。”夏安城眼里露出一絲狡黠。
含玉也笑了,“這么想做她老人家的孫女婿,那待會老人家問什么你就實話實說吧。”
佑歌聽出了他們話里的調侃,卻沒有回應。她一直在想,含玉是怎么聯系上夏安城的,這兩個人只見過一面的人是怎樣一起出現的。
在病房門口,吳敏看到夏安城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
“阿姨!”含玉看到吳敏憔悴了不少,接著說:“阿姨最近辛苦了。”
“阿姨好!”夏安城估計含玉喊阿姨的應該是佑歌的媽媽,馬上也跟著含玉喊阿姨。
“你們好!”吳敏禮貌地點頭回應,然后看著夏安城問:“這位是?”吳敏搞不清楚夏安城是含玉的男朋友還是佑歌找來的演員男朋友。
“阿姨,我叫夏安城,來自麥市。現在是小佑的男朋友。”夏安城輕輕地說。
佑歌吃驚地看著他,夏安城是第一次叫她小佑,可是卻非常順口,好像這個名字他已經叫過N遍一樣的自然。
“媽媽,他就是含玉幫我找來應付奶奶的男朋友。”佑歌趕緊站出來解釋。
吳敏看了夏安城一眼,說:“老人家得了重病,我們做晚輩的都得依著她來。就是要麻煩夏先生了。”說完轉頭看著含玉和佑歌,吳敏疑惑這兩個孩子從哪里找來一個這么器宇軒昂的英俊男人來幫忙演戲。
“阿姨,我和小佑含玉都是好朋友,您別太客氣了。”夏安城表情誠懇,讓人看著想生分都不好意思。
簡單的溝通之后,夏安城馬上當著吳敏的面牽著佑歌的手走進病房,入戲的速度堪稱金馬影帝。佑歌一邊走,一邊在想象身后的吳敏臉上會出現什么樣的表情。
奶奶知道今天孫女男朋友和含玉會來,很老實地吃藥打針,還特地讓佑歌給她整理好整天睡在病床上亂糟糟的花白頭發,所以看上去氣色還不錯。
含玉估計佑歌奶奶和夏安城有些事情要聊,特地趕在佑歌和夏安城進去之前,和佑歌奶奶打了招呼,聊了幾句。
之后夏安城一手牽著佑歌,一手拿著鮮花走到佑歌奶奶的病床前,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奶奶”。叫得佑歌奶奶個眉開眼笑,連忙用渾濁的眼神盯著夏安城看,越看笑意越深。
“小伙子怎么稱呼?哪里人啊?”佑歌奶奶問。
“奶奶,你就叫我小夏吧,夏天的夏,我家住在麥市。”夏安城輕輕地握住佑歌奶奶的手。
“家里幾兄弟啊?”奶奶繼續問。
“家里就我一個男孩,我還有一個妹妹。”夏安城有問必答。
“小夏你年紀不大,還在讀書吧?家里做什么生意呢?”
“奶奶,我已經畢業了,現在幫家里做點小生意,收入還可以。”夏安城說他家里的“小生意”“收入還可以”臉上云淡風輕,卻不知道他家里這樣的“小生意”說出來能嚇壞不少人。
“小夏你和我們家小佑認識多久了?”奶奶竟然變得八卦起來。
“小佑和我妹妹是同學,去年我妹妹過生日的時候認識的。我覺得現在像小佑這樣多才多藝又淳樸善良的女孩很少了。所以我就主動追求她,她也是前不久才接受我的。”夏安城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連吳敏都忍不住用審視的眼神看著佑歌,此刻佑歌無從爭辯,只能低下頭。
“是啊,我家小佑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從小聽話懂事聰明又孝順。將來絕對是賢妻良母。”佑歌奶奶夸起孫女,臉上滿是自豪。
“我知道,奶奶,您放心,我對小佑是真心的,我是以結婚為目的和小佑交往的。”夏安城很流利地說著這些話,一臉真誠。
“小伙子真有眼光。”奶奶說完笑了笑,又說:“當然,我家孫女眼光也不錯。”
大家都笑了,歡樂似乎能夠讓人暫時忘記病痛,和離別。
笑過之后,佑歌奶奶突然對吳敏說:“小吳,我要你幫我拿的東西拿來了沒有?”
“拿來了,媽。”吳敏從挎包里拿出一個繡包,交給佑歌奶奶。
佑歌奶奶接過繡包從里面拿出一大一小兩個銀戒指,“小佑,小夏,你們戴起來給奶奶看看。”
夏安城很坦然地接過較大的那個戒指,戴在了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佑歌接過較小的那個戴在左手無名指上。
“挺好,挺好的。”奶奶把佑歌的手拿起放到夏安城的手上,說:“奶奶身體不好,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去了,小佑有個好歸宿,我也就放心了。”
夏安城緊緊握住佑歌的手:“奶奶,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佑。您要好好接受治療,等佑歌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到時候奶奶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好好好!”奶奶眼里閃動著淚花,佑歌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多么希望親愛的奶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佑歌爸爸程翔文下班后趕到醫院的時候,奶奶剛剛睡著。奶奶睡著之前吐得昏天黑地,他們幾個人只能看著醫生忙進忙出,卻無能為力。
程翔文對夏安城點頭示意,又看著佑歌說:“小佑,奶奶睡了,大家也都累了,你先帶朋友出去吃晚飯,然后安排朋友休息,這里就交給我和你媽媽。”
佑歌點點頭,這時候含玉從包里拿出一些錢遞給吳敏說:“阿姨,奶奶這樣的病,我實在不知道買什么好,這里是我小小的心意,您一定得收下。”
吳敏沉吟片刻,也沒有推辭,收下了錢,說:“那好,謝謝小玉。”
這時候佑歌明白,家里的經濟確實開始緊張了。
心情有些沉重,簡單的晚飯后,佑歌準備帶夏安城去賓館開房休息。
夏安城卻說:“我們三個這樣去開房容易造成大家不好的聯想。我還是睡你家里吧,客廳沙發都可以。”
“說起來好像有道理。”含玉點頭稱是,“我們都睡你家吧,你奶奶這里要花錢,沒必要開房浪費錢。”
于是夏安城發動車子往佑歌家駛去。
佑歌家里只有三個臥室,她一個臥室,奶奶一個臥室,爸爸媽媽一個臥室。客人睡客廳實在不禮貌,佑歌最后安排,她和含玉睡佑歌爸爸媽媽的房間,夏安城睡佑歌的房間。
含玉一到佑歌家,輕車熟路,自己找衣服洗澡,睡覺。
佑歌把夏安城帶到自己的房間,夏安城說,“我暫時睡不著,把你從小到大所有的照片都拿出來給我看看。”
佑歌打開柜子,拿出一本本相冊放到床頭,準備離開的時候,夏安城突然拉著佑歌的手,把一張銀行卡塞到她的手里,說:“這個給你,或許用得著。密碼是······”
佑歌急忙把手抽出來,“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你不用緊張,就算我借給你的,到時候你慢慢還。”夏安城眼里閃動著希冀,很希望佑歌能夠收下他的心意。
“真的不用了。”佑歌知道夏安城有錢,但是她不想和他之間有任何金錢聯系。
夏安城見佑歌執意不收,準備離開,于是擋在她前面,“我今天和含玉一起來玉盤,你就沒有任何疑問嗎?”
佑歌擠出笑容,“我想含玉等一下會告訴我的。”
“那你有沒有擔心過我是否醒來?”夏安城急切地問道。
“我相信你一定會醒來。”佑歌說,“因為你家有錢有勢,請的醫生肯定是最好的。”
夏安城聽到前半句舒展的眉頭,在聽到后半句之后,又皺了起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感動?”
“一手帶大我的奶奶現在癌癥晚期躺在醫院里,隨時會離我們而去。我除了悲傷,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她臉上掛滿了擔憂,緩緩說道。
夏安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何不把悲傷化作眼淚流出來。”說完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她沒有掙扎,只是輕輕地靠在夏安城的肩頭,卸下所有偽裝的堅強,任淚水長流······
回到房間,含玉還沒有睡。
“夏安城這么快就放你回來了?”含玉靠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佑歌。
“我真沒心情陪你開玩笑。”佑歌的聲音透露出疲憊,“你怎么會想到找他來玉盤?”
“我沒有找他,是他來找我的。”含玉收起了玩味,“他說他醒來看到了記者對你做的采訪,他打你電話打不通,他問夏安夢,夏安夢只知道你請假了,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覺得我可能會知道你的行蹤,所以就到我校門口等我。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我的班級,只是在校門口傻等。他說就在他眼睛都快看花了的時候,終于看到我出現了。我原來是準備去你學校找郭茂的,看到他堂堂夏氏總經理,為了找你居然這樣在校門口等我了我一個上午,連我都感動了,一感動,我就想著怎么成全你們。所以我就告訴他你奶奶的情況以及要幫你找個男朋友回來的事情,他一聽就說別找了,他來!小佑,我保證,我真的沒有要他來,是他自己要來的。”
含玉見佑歌沉默不語,繼續說:“我說小佑,你可千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看,多好的男人。我都妒忌死了,干嘛就沒有一個男人對我這么好呢?”
“這么稀罕,那就送給你吧?”佑歌面無表情。
“得了吧,別炫耀了,人家喜歡的又不是我。要是我是你,我早就以身相許了。”含玉停頓一下接著說:“小佑,連我都看出了這個夏安城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連你奶奶都滿意極了,你就別猶豫了。這個夏安城可比那個王景強太多了。”
說到王景,佑歌一個激靈。這些天沉浸在奶奶病情的悲傷里面,竟然忘了嘉容母子,不知道她們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第二天一早含玉就向佑歌一家告別,回家一趟。
佑歌和夏安城趕到醫院照顧奶奶,換程翔文和吳敏休息。
然后程翔文和吳敏下午過來,換佑歌和夏安城休息。
最近幾天,佑歌奶奶腹痛嘔吐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臉龐更加瘦小,臉色更加蒼白。
主治醫生要佑歌一家人準備后事。
佑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后來,佑歌奶奶呈半昏迷狀態。
就在夏安城到玉盤的第六天,奶奶安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