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定在12月中旬，那天操場兩旁人滿為患，上下兩場球賽時間為120分鐘，裁判是體育老師和體育部部長。兩班的班主任及各科任課老師都來捧場，學生們組織搬來了桌子和椅子，還準備了開水和杯子。最驚奇的是，桌子上還擺放著一個急救藥箱，仿佛這賽場上是在打仗，早已準備好了要來救死扶傷。

體育委員和班長在給大家說話，鼓舞大家的士氣。杜雨卻焦急萬分，馬上就要比賽了，可林曉不知跑哪里去了。這球隊，少了她真有點信心不足。只聽自己班里的同學在議論著。

“如果一個球都拿不下來，我是沒有臉呆在這里給她們當拉拉隊了。”

“別說了，要是比分拉得很遠，下半場我也走了。省的看裝飾班的笑臉！”

“噢，去年比分拉得很遠哦，勝負相差20多分呢。”

“我都能想象的出來我們輸得有多慘了。”

杜雨心里很不是滋味，轉頭去看對手。卻見校花蘭黛在做賽前熱身運動。她們的隊員在與拉拉隊高聲說笑，顯得信心十足，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了。她們因為去年是冠軍，所有今年更是一心想勝，或者她們根本就沒有把２００１植物學當成對手。

這時，兩只溫柔的手輕輕拍了拍了她的肩，回頭一看，迎上了菲菲和語言安慰和鼓勵的目光，菲菲柔和的說道：“我們在一旁為你們加油呢，別怕！”“杜雨，我們都相信你們一定能行的，加油！”語嫣手里還拿了筆和本子呢，她在文學社記者團里是一名活躍、敏感的記者，這么重要的活動場面豈能少了她。等一下她會以記者的身份去采訪相關的人物。

“可是林曉都還沒有來，我有點擔心。“杜雨不無擔憂的道。

“她去辦一點事，很快就回來了。“菲菲安慰她。

杜雨又四下搜索，卻見晨曦忙碌的身影。是啦，他是學生會主席，這么大的場面應該由他來主持的。只見他正和幾個同學擺弄比分的架子，分別標上了００裝飾和０１植物學。然后又分別去檢查開水、杯子、椅子！

只是，假如他只是一個觀眾，那么，他應該會為誰加油呢？杜雨有點奇怪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念頭。可是這個念頭卻像螞蝗吸血一樣盤踞著她的大腦揮之不去。

那邊，有人沖郭書允開著玩笑：“喂，你是為哪邊加油啊。”他是裝飾班的一分子，卻天天陪杜雨練球，早有人看不順眼了。郭書允笑道：“當然是為自己班加油了！”

“表面上是吧，心里是巴不得你徒弟贏吧。”

好脾氣的郭書允聽了，依然笑著：“不管是誰贏，只要雙方盡力了，這比賽就精彩了！”

其實很多人是抱了幸災樂禍的心態來的，０１植物學的不自量力，在很多人看來真是可笑極了。他們只是想看看今年輸的一方又會于去年輸得有多慘呢?去年是環保班，輸了20多分呢！今年他們是希望有人替他們雪恥呢？還是給他們墊底？

比賽開始了，雙方隊員上場，兩個主投手友好握手。觀眾的心隨著球跑來跑去。

球傳到了阿心的手里，她帶著球靠邊拼命的跑著，在一個角落，越過對手，把球傳給了期待的杜雨，杜雨準確的接了球，無奈擋住自己的這個青衣18號女子太高太威猛了，任她左突右竄的也沒有找到機會投籃，倒是離球框越來越遠。

“這里啊！”

前鋒沖杜雨大喊了一聲，杜雨立即將球轉移，球在途中被對手搶去了，于是一輪的奔跑追逐開始了。

不管是哪邊的拉拉隊，從比賽開始的那一刻就吶喊不停。不管球到了誰的手上，都會引起一陣的尖叫。每個人恨不得馬上可以投籃。當投籃失敗后，觀眾總是扼腕痛惜。

“快！杜雨！快！”常笑不顧自己的淑女形象，緊握拳頭高呼著。

杜雨帶著球飛跑起來。在青衣18號的阻攔下，依然往前沖，就在離球框架不遠的地方，只見她向上一躍，把球往球框投了過去—同時，只聽她驚叫一聲，接著就整個人往后仰，然后—球是進了，可杜雨也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上。觀眾一片嘩然，０１植物學的同學從丹田深處盡力的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yes！”太振奮人心了，這一球。

杜雨捂著頭艱難地爬起來。剛才就在她跳起來的時候，她明顯的感到頭發一緊，很顯然，青衣18號捉不住她，卻捉住了她的長發，順勢一拉，想阻止那一球。

“你沒有事吧？”阿心過來扶她，其他隊員也圍了過來，大家擊掌一笑，又見比分欄上那個醒目的0:3，不禁信心大增。

接下來是更嚴峻的比賽。蘭黛畢竟是高手，對方的三分球給了她不小的壓力，她沉著的應對，又在場上臨時指揮隊員。而對方好像因為以一個三分球開門，所以就大意了，結果蘭黛連連得分，不到20分鐘的時間，比分已經變成了6:3.賽場上是不容許一分一毫的分心，在嚴峻的對峙中，杜雨精神高度緊張，青衣18號連連對她下手，推人，拍手，甚至還扯她的頭發。當然她犯規也不是那么的明目張膽的，裁判和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幾次的被罰了后，她終于被迫出局。

中途休息5分鐘。

一下場，菲菲就細心地幫杜雨把頭發盤了起來。杜雨氣憤地說道：“她們真的好卑鄙，不知道扯掉了我多少頭發。”菲菲又是心疼又是難過，說道：“誰讓你的頭發比別人的長呀！”杜雨悄悄對菲菲說道：“剛才摔的那一跤，這里火辣辣的。”她指了指后背。菲菲一驚，問：“不會是受了傷吧？”

幸好林曉回來了，只見她面無血色，一副悲痛的表情，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五六個人圍在一起分析目前的形勢，又對比賽的方案做了稍稍的調整。林曉上場，換下了一個體弱的隊員。

比分很快升到18:16.因為林曉的上場，杜雨信心大增。而觀眾發覺今年的比賽很精彩，新生們居然和去年的冠軍比分相差不遠。雖然還差了兩分，但已經給人看到了可能勝利的希望。環保班的師兄師姐們大吃了一驚，以為今年能有人為她們雪恥了，所以不知不覺中就開始為０１植物學吶喊助威起來。

“老師，她推人！”林曉的球被拍掉后，停下來大聲的叫嚷。

“誰推人啊？”對方立即反駁，“賽場上你推我擠是常有事，難道你不懂嗎？你會不會打球啊？”

雙方立即僵持不下，氣焰高漲起來，兩個裁判連忙打圓場，分析情況。場外，兩個班的班主任遙遙對望，無比尷尬的轉移目光。這只是一次在普通不過的比賽。卻關系到兩個班的榮譽，以及班主任的身價。要知道，一個優秀的班主任，首先來自一個優秀的班集體。年底的獎金都在里面呢。

比賽在繼續，當比分終于被艱難地扳平后，拉拉隊們的情緒已經不能控制了，幾乎都要沖上前擁抱杜雨和林曉她們。

第十二章意外的發現

看著那個奔跑如脫兔的杜雨，廖晨曦心里涌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這個其實姿色平平的女孩，卻有世上最倔強的的性格。明明知道這個比賽也許沒有贏的機會，還是那么的努力。明明沒有什么文學細胞吧，還是勇往直前的去面試。他看過她寫的那篇《初到M市》，實在不敢恭維。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當他知道她真的很想進文學社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那么想幫她圓了她的夢。看她那么得意的表情，他心里居然有著說不出來的高興。現在看著她這樣的為班集體的榮譽而奔跑，他想知道，在這個瘦瘦小小的身體里，還有沒有什么等待爆發的小宇宙呢？

正自發呆著，卻看見夏菲菲跌跌撞撞的從人群里擠出來，好像很不舒服。人人都忙著看比賽都沒有注意到她。看著她沒有方向的走著，晨曦快步走過去扶她到草坪上坐下來。

“夏菲菲，你怎么了？不舒服嗎？”他低頭去看她泛白的臉，關切的問道。

只見夏菲菲很艱難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瓶，雙手顫抖的倒出幾粒白色的藥丸往嘴里塞，好久都沒有睜眼。他連忙跑去倒了杯開水來，遞到她手里，不安的問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順手拿起藥瓶來看，是一連串的英文，他一時之間也看不懂藥瓶上的名稱。藥瓶已經被快手的菲菲拿回去了，輕輕對他一笑：“我沒有事。謝謝你！”

“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休息？這里太吵了。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啊？”

“不要緊，我在這里就好了。進球了嗎？”

比賽場上又一陣的歡呼，不知是哪一邊又進球了。

晨曦也陪她坐下來，試探的問道：“你那個是什么藥？怎么都是英文的呀看不懂。”菲菲把水喝完了，將空杯子遞回給他，說道：“麻煩你了。”晨曦知道她很明顯的不想說，也不再逼問，“你在這里坐好，要不我去找你的同學來陪你。”他轉身要走時，又被菲菲叫住：“小帥哥！”

“唔？”這個稱呼讓晨曦一愣，怎么聽起來那么的別扭呢？他當然不知道這是五朵霉花對他特有的“稱呼”。

菲菲臉一紅，不好意思起來，低聲說道：“請你不要把我生病的事跟任何人說，特別是我的那幾個好姐妹。求你了。”她滿臉的懇切，滿眼的請求，令人不忍拒絕，晨曦點點頭轉身離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菲菲原本不平靜的心湖更是掀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浪花，不停地沖擊著她的心房。

“我幫你提好嗎？”剛入學的第一天，她和他在校門口相遇，她正為沉重的行李發愁。他很熱心的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她原本以為他也和一般的少年一樣，對著像她如此貌美的女孩無事獻殷勤。后來才知道他不過是做了舉手之勞的事，動機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復雜。后來也沒有因為他幫過她而對她有什么更進一步的舉動。

這個優秀帥氣的男生，卻是她的好朋友的老鄉和校友，對著她呵護至備。菲菲有著無限的落寞與無奈。女孩子就是這樣，尤其是漂亮點的，巴不得所有人都對她的容貌有所心動并且付之行動，但是自己呢卻又將那些人的熱心與殷勤當成理所當然，所以都視若無睹。但是一旦有人對她不感冒了，卻又覺得自尊很受傷害。

不遠處，有一棵高高的泡桐樹，孤伶伶的挺立著。仿佛也有著與菲菲同樣的落寞與無奈般。

這時，手里拿著采訪稿的何語嫣向她奔來，老遠就叫：“菲菲，我們很快就要贏了，還差一分！嗨，你怎么了？小帥哥說你不舒服讓我來看看你，說你一個人坐在這里呢！”

菲菲淡淡一笑：“我沒有事！你不用陪我，給她們加油去吧。”

語嫣在她身邊坐下來，看著寫好的通訊稿，說道：“我整理一下，等會送廣播站。”又說道，放佛自言自語：“她們實在是為了贏真是不擇手段啊，老是犯規。咱們班的人也真是老實，乖乖的讓人推啊，拉頭發啊，都不懂的‘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他們的目標就是杜雨，派了兩個人來攔截她。在她搶到球后就把她絆倒，還摔的不輕呢！剛才換下來休息了十分鐘。”

菲菲默默地聽著，心里卻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這時只聽場上傳來長長的哨聲，一片嘩然，很多人一下子往球場里涌。

菲菲和語嫣一驚，一時之間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語嫣匆匆了說了句：“比賽可能結束了，我們去看看，不知結果如何？”說著也不等菲菲答話，發足向人群奔去。菲菲吃力的站起來，卻不敢上前去，只遙遙的望去。散場的人群三三兩兩的走開了，不無惋惜的討論著剛剛的結束的比賽。菲菲攔住一個過路的女生向她詢問結果。那女生驚奇的問：“你是植物學的夏菲菲吧？”菲菲點點頭，認識她的人也不止是男生呢！只聽那女生惋惜的道：“你們班真可惜，就差了一分，不然都贏了。可是你們班真的好笨啊，一場球下來，摔倒了不知多少次了，好像不會打球一樣。”

菲菲一愣，只聽旁邊的人不無驕傲的道：“早說了嘛，我們會那么輕易地輸嗎啊？”難道最終還是輸了嗎？菲菲遠遠地望過去，卻見常笑背著一個人，在眾多同學的簇擁下急匆匆的離去，看背影好像是杜雨。菲菲不由心里一沉：難道杜雨受傷了？她連忙跟了上去。

是在追著球跑的時候，當是后衛的阿心地疏忽，沒有堅持守在后面，所以當隊員拼命的把球往自己的那邊拋的時候，沒有人在那里把球接住，球不受控制的往場外跳。杜雨連忙回頭追著球跑。在快要追上的時候，又登場的青衣18號在后面用力的撞了她一下，借著慣性，杜雨在往前撲后，又往前滑出了好遠。手上膝蓋上一陣火辣辣的，手掌已經脫了一層皮，那層皮又脫不完全，水泥地又不平，一粒一粒的泥沙嵌在掌心里，冒出一粒一粒的血珠，怪嚇人的。

杜雨只覺得錐心剔骨的痛，好半天都爬不起來。那時離比賽結束還有5分鐘，她完全可以下場休息了，可是比分欄上的40:36實在是太醒目了，讓她實在是心有不甘。她又想起了林曉堅定要贏的決心以及場外同班同學的賽前那些令人喪氣的話，還有此刻大家對她們的期望和發自內心的吶喊和鼓勵，包括那一雙曾經給她鼓勵和安慰的親切的目光，她不想在他面前輕易地表露自己的脆弱和無助。于是她若無其事的拍拍手站了起來，并且在隊友的團結合作下，在比賽結束前的那三分鐘成功的投進了一個三分球。

然后哨聲響了，比賽結束了，她們還是輸了，僅僅一分。卻是讓人更加遺憾的一分。只差一步就登天的感覺比差很遙遠的距離的那種感覺更讓人覺得抓狂。

杜雨終于支持不住癱坐在操場上，其余四人也都無力的看著她。每個人眼里都含著淚，為了那一分，多么遺憾的一分啊。

常笑第一個沖上去擁抱杜雨，接著林曉和其他人也上來，大家擁抱在一起。

在人們都散去后，蘭黛也仿佛虛脫了般，傻愣愣的站在操場的一角，心潮澎湃。贏了，贏得那么多艱難，又是那么懸。一分之差！她的同班同學都興高采烈的，她的班主任眉開眼笑的，對她大加夸獎。可是為什么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呢？完全沒有勝利者的榮譽感和喜悅之情。

“我一直以為冠軍是很值得讓人仰慕的。到今天看到這場精彩的比賽，我才發覺，原來失敗也可以那么美麗—如果相對堅持采用光明的的做法依然失敗了，那這種失敗比起那些用了不光彩手段取勝的更令人尊重與欽佩，情操更加高尚！”不知什么時候，晨曦來到她身邊，冷笑的這樣說道。

蘭黛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開心不起來了。是，她們是贏了保住了冠軍的稱號，卻失去了冠軍所應有的榮譽感。因為她的伙伴用了極不光彩的手段，而自己也并沒有阻止過她們。她們贏的那么不光彩。

杜雨是常笑背著離開的，看來傷的不輕。蘭黛心里有了愧疚之意，但自尊自強的她卻不肯輕易地表露，對于晨曦充滿諷刺的話，也用冷冷的話來回應：“球場上，誰不是為了比賽呢？你推我搶是常有的事。輸了就是輸了，用這些酸溜溜的話只能安慰自己，卻打擊不了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