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幾點星光一閃一閃,僅可辨認。路燈黯淡無光,將人的影子拉的又黑又長,從高大的樹下走過,顯得影幢幢的。寂靜的冬夜里,也沒人有心情抱怨或是說話,只聽見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一出火車站,她就嚷嚷著說熱,脫了外套拿著。出站送站的人擠作一團,檢票口的隊伍由南到北排著。韓張回頭說:“知道來廣州還穿那么多!衣服我給你拿著?!彼軐櫲趔@,連忙遞過去,生怕他反悔,又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么這么好心?”
韓張得意洋洋地說:“知道我好了吧?以后可要聽哥哥的話,叫你往東可別往西啊。”她沒好氣說:“不知道是誰蹬鼻子就上臉呢,你也配當我哥哥?欺負的嫌少么?也不反省反省!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p>
韓張忙說:“好了好了,大庭廣眾之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走吧走吧,出了站再說,這會兒都餓了?!?/p>
林丹云已經在大廳等著他們,老遠就招手。待看見鐘越,臉色驀地變得不自然起來。晚上打電話那會兒何如初還沒來得及跟她說鐘越也來。她隨即又恢復正常,只是不看鐘越,那樣被人拒絕哪能說放就放?率先往外走,招呼說:“有點遠,我們打車走?!?/p>
車子漸漸出了鬧市區。韓張便問:“住哪兒???怎么像到了荒郊野外?”林丹云回答:“別墅嘛,不建在郊區還叫別墅嗎!”車子七彎八拐,終于在一棟紅瓦白墻的建筑前停下。
幾人提著東西進去,寬闊的庭院雜草叢生,路面還沒有完全修好,一半鋪了大理石一半還是沙地。韓張東張西望,“這兒怎么跟沒人住似的?”林丹云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說:“本來就沒人住?!表n張一路走來,下了結論,“這里沒人氣?!?/p>
待進了大廳,寥寥幾件常用家具越發顯得空曠森然。韓張一頭倒在沙發上,挑眉說:“林丹云,你離家出走后一直住這兒?”見她點頭,又說:“那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比如,嗚——嗚——嗚——,我死的好慘啊——拿我命來——”
林丹云跳起來,重重捶了下他,厲聲說:“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打死你!”韓張對另外倆人笑說:“你看,她這是心虛了。怕了吧!這屋子鬼氣森森的,也只有我敢住。”
何如初罵他沒皮沒臉,不知羞恥。推了他一把,“坐過去點,一人占了一張沙發,別人要不要坐啊。”韓張故意不讓,倆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鐘越實在看不下去,一把扯過她,輕描淡寫說:“何如初,我們上樓把行李放好吧。”她乖乖隨他去了,還不忘回頭說:“韓張,你要是閑著沒事,想想待會兒上哪吃飯。”都下午兩點了,幾個人早餓扁了。她不指望林丹云還能擺下一桌豐盛的午餐等著他們的到來。
倆人上樓轉了一圈,房間確實如林丹云所說很多,一間連著一間看不到頭,關鍵是床只有一張——
面面相覷后,何如初沖下來,逼問:“林丹云,你把我騙到這兒來,想讓我睡哪?”林丹云“嘿嘿”干笑兩聲,說:“不是有床嘛,我們擠一擠不就行了?!焙稳绯踔钢娫絾枺骸澳撬麄兡??”
林丹云聳肩,“他們兩個大男人,愛睡哪兒就睡哪兒。沙發不能睡?地板不能睡?天氣又不冷,睡陽臺我也沒意見?!闭f的韓張和鐘越一句話都沒有。鐘越還好,韓張跳起來,高聲叫:“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
林丹云把眉一橫,雙手叉腰:“你不愛睡就走,我又不攔著你?!表n張忿忿地坐下來,好半天懨懨地問:“有吃的沒?人都要餓死了。”
林丹云說:“我這兒又不是餐館,我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呢?!焙稳绯醣銌査匠T趺闯燥?。她聳肩:“餅干啊泡面啊,將就著對付,熱水還是有的?!表n張不指望她了,果斷說:“打電話叫外賣。”
林丹云悠悠地說:“如果能叫外賣,我還用的著吃餅干泡面嗎?這里還沒裝電話呢,而且外賣也不送這么遠?!睅兹送耆凰驍 9植坏盟f想家——
鐘越便提議出去吃。林丹云嘆氣:“當然也可以,只不過這里很難打到車。等公車要一個小時,坐公車要一個小時。如果你們還有力氣的話,我沒意見。”
四個人奄奄一息窩在沙發上。何如初忽然想起來,說:“我書包里還有吃的,我媽給我帶的。”林丹云第一個跳起來,“你不早說!”翻開她的書包,幾件換洗衣服用袋子包好,另外便是餅干、話梅、牛肉干、薯片等零食,居然還有一袋牛角小面包。
如獲珍寶,忙拆開來,分著吃了。何如初這下無比感激母親的先見之明。僧多粥少,哪里吃的飽,鐘越便說:“不行,再遠也得坐車去吃飯?!表n張喝了一大杯涼白開擋餓,大力點頭:“再不吃飯,明天早上報紙頭條就是‘四具無名死尸餓死荒郊別墅’。”幾人拿錢的拿錢,背包的背包,浩浩蕩蕩往市內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