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飲酒,未免清冷了一些,百里燁覺得十分無趣,可眼下正是國喪之時,他也不能大擺歌舞。
“把夫人吳語兮叫來。”
“是。”百里燁身旁的小太監得到了命令,匆匆的走了。
吳家敗落,吳語兮因為已經嫁給太子而免去了貶為奴婢的處罰,可是她畢竟是罪人之女,注定是保不住太子妃的位置的。
不一會兒,一陣小碎步響起,吳語兮靜靜的走了進來。
吳語兮早已經不是當年風光無限的太子妃了,如今她的神情落寞,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茶白色紗衣,如瀑的黑發插上了一支簡單的白玉發簪,可能是因為趕來的匆忙,所以只畫了淡淡的妝。
“語兮見過太子。”吳語兮身體微蹲,行了一禮。
百里燁瞥了吳語兮一眼,眼里的意味不明,“你們先都下去吧。”
“是。”宮里的宮人們恭敬的退了出去,很快,四下靜謐,只能剩下了微弱的呼吸之聲。
百里燁一直不說話,吳語兮就一直屈身站在那里,心下忐忑,如今她的命運不過就在百里燁的一念之間。
“過來。”百里燁舉著酒杯,向吳語兮伸了伸手。吳語兮站起了身,走了過去,跪在百里燁的腿邊。
百里燁伸手托起吳語兮的下頜,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半晌,放開了鉗制著吳語兮的手,將一樽酒全部喝了下去。
吳語兮看不出百里燁的喜怒,她試探著問道:“太子今天不高興嗎?”
“哈哈哈。”百里燁大笑了起來,笑了很久,吳語兮摸不準百里燁的想法,在一旁不敢出聲。
“父皇駕崩,我就要做皇帝了,你說我該是什么樣的心情才好呢?”
吳語兮將頭深深的埋在地面,“語兮不知。”這種問題她不能回答,不敢回答,也不知該怎樣回答。
“不知?”百里燁冷笑,“當時你父親被貶,你可知我廢了多大的功夫才保住了太子的地位,你又可知我在朝中沒有權臣鼎力相助,接下來的日子會經受多少暗潮洶涌,你知道什么?若不是你父親當年拿利益作為交換讓我娶你,我今日又怎會有如此多的煩惱。”
“我。”吳語兮抬頭惱怒的看了百里燁一眼,這些事情怎么能全都怪在她的頭上,她很委屈。
吳語兮的表情惹得百里曜不悅,他嘲諷的瞪了吳語兮一眼,“哦,對了,你就是個冒牌的庶女,根本就不配來承擔這些責任,要不是因為你利欲熏心,可能你的父親就不會被貶,你可真是個晦氣的女人。
曾經的百里燁對吳語兮可謂是寵愛有加,周祁的王室中都把他們的愛情傳為一段佳話,那時候吳語兮沉浸在百里燁的愛情之中,漸漸將自己迷失,她傻傻的以為,即使自己不是丞相嫡女,百里燁也會對自己不離不棄。就算自己被貶為夫人,他也覺得這只是百里燁頂不住朝堂壓力的無奈之舉。可是她從未想過,原來百里燁竟然將這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我認識的太子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從來都不會出了事情,就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吳語兮的眼中噙著淚,直巴巴的看著百里燁。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努力去做一個大家心目中的太子,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受夠了,很快我就再也不用顧慮別人的眼光,再也不用和任何人虛與委蛇了。”百里燁大笑了起來,二十幾多年,他從未笑的如此暢快過。
吳語兮的身子重重的癱坐在了地上,聽著百里燁的笑聲,她只想哭,可是不會有人憐憫她,她又哭給誰看。”
“來,陪本太子喝一杯。”百里燁將酒杯倒滿,遞到了吳語兮的面前。
吳語兮還沉浸在心中的痛苦之中,沒有回過神來。好似沒有看到面前的酒杯一樣。
百里燁對吳語兮這樣公然的忽視不能容忍,他大怒道:“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太子可是給過你機會。”說著,百里燁嘩啦一下,將酒全部灑在了吳語兮的頭上。
酒一滴滴的從吳語兮的黑發上滴下,她面色慘白,衣衫凌亂,就如一朵霜打過后的殘花。
“看看你這個樣子,真是難看,看你本太子都覺得臟了眼。”百里燁重重的將剛剛的酒杯砸在了吳語兮的身上。
吳語兮心下凄然,“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也沒有喜歡過我嗎?”
“喜歡?你憑什么配得上本太子的喜歡?癡人說夢!”
吳語兮止不住的哭出了聲音來,她像是渾身的力氣突然被抽干了一樣,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滾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冷宮清凈,等以后,你就在那里度過余生吧。”百里燁笑著飲下了一樽酒,今晚他已經喝了很多酒,整個殿里都彌漫著一股酒氣。“哦,對了,本太子雖然不喜歡你,可也是不會忘了你的,因為,你是本太子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吳語兮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拉下了大殿,她的心里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城樓上的更鼓響起,排在宮門外的百官依次的進了宮門。今日的朝會不同與往日,新帝登基,將會給朝野之間帶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子到,衛皇后到。”太監高聲唱和,百里燁扶著衛皇后緩緩從簾后走出。
“先皇駕崩,并未選定新君人選,按照祖制,應立太子為新君,不知諸位可有什么異議嗎?”衛皇后手持權杖,站在文武百官之前,氣勢逼人。
祖制卻實如此,就算是心中不服,可也是挑不出一點毛病來,所以朝堂上一陣沉默,大家都眼觀鼻鼻觀心,一語不發。
衛皇后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由太子百里燁繼承……。”
“等等。”衛皇后的話還沒說完,卻被一人打斷,只見那人約莫五十左右的年紀,穿著繁復的朝服,發冠高高豎起。
“哦?”衛皇后摸了摸衣角,“不知方將軍有何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