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房里比較有地位的丫鬟,她們的名字很有趣,不是動物就是珠寶。
最大牌的莫過鴛鴦那妞。
而真正的鴛鴦呢,本是一種亮斑冠鴨,因為喜歡成雙結對玩水,民間喜歡拿它們來比喻作一雙幸福的夫妻。有一句詩,“只羨鴛鴦不羨仙”,便是這個意思。還有,戲曲梁山泊與祝英臺的十八相送,祝英臺就有一句唱腔:“一對鴛鴦同戲水,它們很像我兩人。”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紅樓夢里的鴛鴦美媚,除了有一次和老色狼賈赦打了一次擦邊球外,一生之中,與鴛鴦無緣。
老太太喜歡鴛鴦,但在老太太眼中,她不過是奴才。
老太太大概是老糊涂了,也不為人家終身大事想想,安排一兩個門當戶對的小帥哥,給鴛鴦相相親去。奴才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少女懷春的時候啊。哪像她?七老八十了,肯定不想男人了。
有一個叫“鸚哥”的二等小丫鬟。鸚哥,就是鸚鵡的別稱,一種會學說人話的小鳥,有一句成語,“鸚鵡學舌”。這個叫“鸚哥”的小美媚,后來給了林黛玉,也許林黛玉嫌這名字太俗氣,改作“紫娟”。
林黛玉自南邊還帶來一個小丫鬟,叫雪雁。
按道理說,雪雁是林黛玉的老鄉,同來自蘇州,先別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單單說陪伴林黛玉的時間,要比紫娟長得多。但與高傲的林黛玉有共同語言的,愿意稱姐道妹的,愿意把心掏出來的,也只是紫娟一個人。
也只有紫鵑,敢當面批評林黛玉不是;也只有紫鵑,能讓常耍小性子的黛玉心悅誠服。
紫鵑是啼血思歸的癡情鳥,對著林黛玉,一心一意的好,也只有她,對著林黛玉的終身大事,嘔心瀝血。
林黛玉臨終的時候,是紫鵑陪伴在身邊,哭紅了雙眼。
后來,紫鵑陪了賈家四小姐賈惜春出了家,做了尼姑去。自林黛玉死的那刻,紫鵑已看破紅塵,心如死灰。
愛深而心勞。
愛絕而心死。
襲人原本也是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叫蕊珠,調動工作崗位變賈寶玉丫鬟后,新上司寶二爺嫌名字不好,因為姓花,陸游有詩句“花氣襲人知晝暖,鵲聲穿樹喜陰晴”,于是便有了一個時尚的名字:花襲人。
叫珠寶名字的,還有一個珍珠,一個叫琥珀的美媚。
這兩個美媚,像了鴛鴦一樣,一直沒有調動的機會,到其它部門去溜達,從小就呆在董事長賈母的身邊,做賈母身邊的工作人員。
珍珠和琥珀的命運,要比鴛鴦美媚幸運得多,大概是模樣兒,身材,權威,比不上鴛鴦美媚的緣故吧?人家老色狼賈赦同志,估計碰到她們,也當她們是透明,絲毫沒起色心,搞上床納為N奶之類的。
長得平庸,自有平庸的好處。
有時候,平庸也是一種福分。
后來,賈母同志歸西后,珍珠和琥珀盡夜守靈,以心盡哀——畢竟,她們跟了她,也過上了幾年的好日子,不是主子勝似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