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正是盛夏,眉間穿著藍紅相間的碎格子短袖衫,露出了兩條皓白如玉的手臂。她舉起手臂換輸血袋時,安力看到她左臂彎上有幾個紅色的針眼,又看到她花容憔悴,面色蒼白的樣子,心里瞬間明白了。他說:你抽自己的血輸到了我身上?眉間說:沒有啊,這是我從醫院血庫里買的血,放在外面冰箱里了。安力說:你手臂上的針眼是哪兒來的?去客廳冰箱里拿血,哪要用得著十多分鐘,你過來,我看看有幾個針眼。他剛醒過來,身體還是虛弱,說了這一會的話,已累得氣喘吁吁。
眉間把左臂藏到了背后,笑著說:沒有了,我這兩天有點頭暈,給自己靜脈推注些葡萄糖。
安力說:你把手臂伸我看看,要不,我把這輸血針頭拔掉了。說著,掙扎著抬起了扎著輸液針頭的右手,移向了左手臂上的輸血皮條。
眉間明知他是嚇唬自己,卻又怕他真把針頭拔了,無奈之下,只得把藏在背后的左臂伸了出來。只見她粉嫩雪白的手臂上有五個針眼,恰好都在隱隱顯出青色的靜脈上。四個針眼稍微小一些,呈暗紅色,想來這些針眼扎得比較早,已經快愈合了;另一個針眼較大,是鮮紅色的,顯然是剛剛有針頭刺進去過。這五個針眼在她潔白的臂彎上分散排列,像是一朵小小的紅色梅花。
安力嘆了口氣,說:我昏迷了一天?眉間低下頭去,輕輕地說:26個小時了。安力說:一個針眼就是你從自己身上抽了一次血。26個小時,你從自己身上抽了五次血輸給我。你的身子受得了嗎?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眉間見他識破了自己的謊話,怕他生氣,把頭壓得更低了,小聲說:你是B型血,這段時間醫院里血源緊張,我只領到了四袋B型血,你失血過多,都休克了啊,四袋血不夠用……我……我怕你……所以……所以……安力心中感動極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才好,他慢慢伸出手去,握住她伸在自己面前的纖細小手,感覺到她的手掌在輕輕顫抖。
眉間輕輕地說:本來我想送你去醫院的,又怕那些人再來抓你。后來我找了在安醫實習時的外科老師,她對我很好,把我當女兒一樣看待。我從醫院里帶了器械藥物回家,我們就在家里給你做了手術,取出了你身上的子彈,然后給你輸血,靜滴擴充血容量升血壓等藥物。老師說你是失血性休克,就是送到醫院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救治,只有大量輸血,靠你身體的抵抗力慢慢恢復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我一直怕你再……再也醒不過來了……她說到再……再也醒不過來了……的時候,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顯然是心中極其害怕。
安力見到她情深款款,不能自抑的模樣,不由得心神激蕩。他身體雖然強健,畢竟從休克中剛醒過來,這時候情緒過于激動,只感心頭一熱,頓時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又昏迷了過去。
當安力再次醒來的時候,感到胸口涼嗖嗖的,他睜開眼,見眉間戴著聽診器,正在聽他的心跳,他小聲說:我沒事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