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鳳執意要送,臉上的神氣又十分鄭重,“咱們剛成為朋友,你送我好東西,難道我就不該回禮嗎?你別瞧不起人呢~”
開雪生怕她生氣,不敢多說。只見她從脖子下扯出一塊黑黝黝的東西來,非金非鐵,也沒有花紋字眼,毫不起眼,他的心才平靜下來。
可是當她把那塊東西放入他手中,他嗅到一絲很輕很淡的草木香,才感到一絲詫異——這東西不沉,捏在手上像是塊木頭,細細一看,那形狀像只蝎子。
不知為什么,稍微凝望多一會,那蝎子就像流云般變幻散聚,形狀就像一只蜜蜂。不一會兒,竟又成了一條大蛇。
開雪說不出話來,抬頭看著云鳳。云鳳輕輕一笑。開雪也就再也無法拒絕。
這塊黑漆漆的木頭被一條黑色的絲線栓住,絲線編織得很緊,里面流出隱約的金光。
云鳳把它掛在開雪的脖子上,甜甜地笑了笑,“程哥哥,我十萬大山跑出來,也沒得什么金銀寶貝,只有這個不值錢的玩意跟著了……不過你別嫌棄,這東西戴上,一般的蟲子蚊子都不敢上身啦!”
開雪握著她的手誠懇地道:“謝謝你,云鳳,我會好好戴著,不……不摘下來了!”
這時,殿外的青色人影已經飄然遠去。
大雨也漸漸收了,天色轉晴,烏云散去,瀉下一波波淺金色的天光。
兩人手牽著手,打開殿門,坐在臺階上,并肩看著天邊掛著一道美麗的彩虹,相視而笑,眼中俱是一片澄凈。
在他們不知道的后山,青色身影正疾步跟在兩個黑衣蠻人的后面。他的腳步很輕,在樹林的飽潤的葉面間穿行,卻沒有令一葉一枝的雨水撒下來,也沒有引起前面兩個黑衣蠻人的注意。
兩個黑衣蠻人在山坳處停下了腳步。一人從腰間掏出一根小竹管,“曲曲”地吹了兩聲。另外一個叉著腰在四周戒備。
青色身影隱在一棵大樹上,屏息靜氣地觀察著。
片刻,只聽見東北角響了兩下“曲曲”之聲。
“來了。”兩個黑衣蠻對望一眼,神態凝重。
密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得出,不下十人。
果然從里面走出十個臉上紋著蝎子圖案的黑衣蠻人。他們的腰間都配著大刀,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之前的兩個蠻人上前向一個穿著披風的漢子道:“稟報寨主,咱們昨晚都仔細瞧過了,就是那個婆娘帶著兩個賊種,幾個丫鬟。馬夫、教書先生都在山下,廟里都是些手軟腳軟的家伙,一刀子就宰了!”
“嗯,不錯,等抓了那婆娘和那兩個賊種,不怕他程廣信不退兵!”穿著披風的漢子忽然重重地皺起了眉頭,手心好像掃了掃袍角。
兩個蠻人還不知所以,繼續稟報:“不過,我們好像見到了……”
“噤聲!”寨主暴喝,突然朝青色身影藏身的大樹一抱拳,“尊駕潛伏在此,不知是敵是友?是朋友就出來打個招呼,蠻家雖窮,自釀的好酒倒能招待人。若是想在此添亂的……”
他嘿嘿地大笑一聲,那棵大樹下的泥土里突然索索索索地起伏著,七條粗大的蝎子猛地從枯葉中冒出頭來,一齊直直地朝樹上攀爬去,倒豎的尾針呈朱紅顏色,極為可怖。
忽然樹上劍光一閃,七只大蝎子就變成了十四段。青色身影優雅地落在地上,長劍悠然入鞘。
“是那個教書先生?”兩個先遣的蠻人大驚。
寨主摸著長著濃密胡須的下巴,上下打量起面前這位文質彬彬的書生來。余下十一名挎刀的黑衣蠻人也不大多話,默默地圍了過來。
“在下沈一白?!鄙蛞话滋种乱?,見那寨主沒什么反應,心里有點苦澀。在別的時空,沈園之主沈一白的名頭,可是響當當的。唯獨這里,他情愿委身豪門,當個平凡的教書匠,默默地守護著“她”的后人。
開寅長得像其母。開雪,那習慣了把憂郁深深隱藏在心上的孩子,卻像極了“她”。
所以說,他這番的穿越,并非無緣無故。冥冥之中,自有一種不可測的力量,把他引領至此。為這個時空的人,開啟另一扇門。
幸好這次穿越還是他所熟知的古代,而不是什么光怪離奇的現代。雖然說無數次穿越時空,他已經適應了現代的節奏,無論是富豪大亨還是窮途小子,他已能進退自如??墒撬畛醯恼J知,還是停留在當初未被“九轉靈珠”扯入茫茫的時空間隙中,那個一心一意向往自由、寧可放棄沈園富貴生活也要追逐天地究極的云霞客。
當初剛剛穿越到這里來,但他把“九轉靈珠”遞給程廣信看時,程廣信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程家自接管沈園以來,代代珍藏著一封信。這封信由石片銘刻,放在石盒之中,千百年不會腐爛。
信的內容是,沈園之主,原是姓沈的一位江湖豪客,只因他性喜自由、不愿受家業羈束,所以把沈園家產交托下來。若他日程家子孫,見到手持“九轉靈珠”的人,定必要以禮相待,并且不得貪戀財富,把沈園還給其人。
刻下該信的人,是程家的先祖程皓宇——這個強悍女子。關于她的故事,程廣信只聽祖輩說過些斷斷續續的片段,說她如何接管了沈園后,把生意搞得風生水起,在江湖中說一不二等等。先祖們的流傳來的只言片語中,好像曾經提及過她曾嫁給當時沈園的主人沈一白。
“沈一白?你叫沈一白?”所以,當沈一白來到他的面前,程廣信吃了一驚,腦中浮起那個奇怪的傳說。
據說每隔數百年,就有一位自稱是“沈一白”的人,手持失蹤已久的“九轉靈珠”,來到程家后人的面前,幫助他們渡過種種難關。
難道這次,又是如此?
這位自稱沈一白的人,會是原來的沈園主人,抑或是他的后人。因為與程家有神秘的聯系,所以每每出手相助?
程廣信當時正在率兵與蠻寨對抗中,因為不熟悉地形,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打得落花流水。
沈一白卻運籌帷幄,替他改變了對戰的策略,不僅使他免于慘敗,還完全改變了整個戰場的形勢。逆轉了勝負,把蠻人驅逐到更深的十萬大山之中,至今不敢再大規模集結,對抗官兵。
程廣信加官進爵,便懇請沈一白留下。沈一白沒有向他要還沈園老宅,也沒有要求金銀財寶,寧可去當一名教書先生,隱身于府邸之中。
“你們要把沈先生當做恩人一般尊敬。”
開學的第一天,程廣信就執著兩個兒子的手,如此交代。
沈一白看著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思潮起伏,目光不禁悠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