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青蘇拖著受傷的腿,漫無目的的跌跌撞撞在荊棘樹林間穿行。
身體再痛也抵不過心中排山倒海的壓迫窒息之痛。
那一浪接著一浪洶涌而來,讓她無法呼吸無法平靜無法思考,
就連身上的異樣都自動屏蔽了。
只有背叛二字沖擊腦海,刻入心間。
順著大腿留下的嫣紅陪伴著帝青蘇緩慢前行,很快她就唇如白紙,卻呼吸急促。
自己要死了嗎?
帝青蘇不再前行,停了下來靠在一顆歪脖子大樹休息,無視距離自己不遠的男子。
“蘇兒,是不是越來越難受?早就叫你不要做無用功了,偏不信還傷了自己。
你看看,你的臉多紅,唇多白,再不解毒只有死路一條。
噢,你姐姐說了,這可是她送的一份大禮,特意要我喝了大補湯,說是怕到時無法滿足你的需求,哈哈哈哈哈……”
男子得意囂張的賤笑回蕩在方寸之地。
前面沒有路了,只有懸崖,連老天都在幫他,讓她走上了一條無路的絕壁。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頃刻即將得到。
帝青蘇聽完男子的話,淡淡一笑,這一笑包含著太多蒼涼,悲哀,絕望,嘲諷。
面無表情的看向咫尺的懸崖深谷,不屑一顧,不就是死嗎?
十八年后她要投胎做一個孔武有力的男子,踩碎他的脊骨。
不,她在此死亡,若父母尋不到她的尸骨,不能入祖墳,不能入祠堂,她就會成為孤魂野鬼,
她要做厲害的厲鬼,報了仇再投胎輪回。
她此生留下的遺憾就是不曾盡孝!
來生她還要投生帝家。
重新看向對面的男子,就要硬氣霸道的詛咒對方,
然而突然出現的一幕,讓帝青蘇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信任崩塌,劇痛撕裂身體,鋪天蓋地的絕望籠罩包裹著她,如同要結繭的蠶蛹,密不透風,
讓她窒息,身體好似秋天的枯葉飄蕩,沒有落腳地。
那相偎在一起的身影,就那么迫不及待嗎?
原來果真如此,果真是如此!
“蘇兒,你別哭。如果你沒有被下藥,我不舍得強迫你,可是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啊。
要活著才能報仇,不是嗎?”男子勸解,根本不明白帝青蘇悲從何來。
“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帝青蘇仰頭大笑,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她,錯了!
罷了,姐姐,這一世就拿妹妹的命成全你們的幸福吧。
若有來生,定要你們付出萬倍代價償還你們欠帝青蘇的債。
夜風吹動,沒有發簪支撐的長發隨風飄舞,寬大裙擺上的五彩蝴蝶展翅欲飛。
“帝青蘇,你?”男子叫喊著飛奔,伸出的雙手,
卻沒有拉住決絕跳下萬丈深谷的帝青蘇,連一絲殘影也沒有抓住,
只有衣角從手心滑過。余溫,也是冰涼。
愣愣地看著落空的雙手,那是她留在世間最后的溫度。
“為什么?你寧愿死也不愿意?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對你的歡喜不比他少呀。”
男子喃喃自語跌坐在地上,清淚從眼角滾落,被他立即拂去,可是還是越來越多。
空氣中還有她的味道。
月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照在
男子流淚的臉龐上,照透他生出的黑色齷齪。
值得嗎?為她也為自己。
怕是自己也被人算計了吧。
后悔嗎?再也不能看到她了,
哪怕只是遠遠的一眼;再也不能看到她了,哪怕是她一貫的冷臉。
二十一世紀
A市一棟海洋豪華別墅復式二樓一個房間里,寬大的大床上,一個長發女子正在熟睡。
她的嘴角緩緩上揚,是正做著美夢吧。
窗外的月光穿透落地薄紗的窗簾照射進來,給恬淡的女孩兒朦上一層朦朧的月華。
突然,女孩脖子上的項鏈發出奇異的亮光,那亮光與月光融合又發出七彩斑斕的光芒并迅速以項鏈為中心點向四周擴散,籠罩住女子全身。
女子仍無所覺,仍沉浸在美夢里甜甜的笑著。
光芒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縱橫交錯經緯光線,嚴嚴實實地將女子包裹。
一個蒼老古樸的聲音不斷地說著,回去吧,回去吧,是時候了。
從女子身體里分出一模一樣的睡著的人兒,同月華一起消失。
一個幽靜的山谷,林木蔥翠,野花芬芳,生機盎然的圍著一湖池水。
雖然是滿月,可因為密集的樹葉遮掩,只能透過一點點一點點的米粒之光,看到池水里坐著一個人影。
那背影寬闊,腱子肉發達,充滿著野性美。
今兒是滿月,這是古逍云好不容易找到的能緩解自身病痛的地方。
這個水池里面不止放了很多珍惜的藥材,更有萬年寒冰,所以冷氣很足,
但是池子里又咕咚咕咚冒氣泡,似乎溫泉,水汽繚繞。
正面看,那壯實的胸肌可以確定對方性別——男,
他緊閉雙目,封閉各處穴道,遠看,對方是在享受山水,
走近了才發現對方神情痛苦,時而還發出猛獸般的低吼,還有那不能忽視的血腥味道,
原來是在借溫泉療傷,
在黑夜里默默承受生不如死的一次又一次煎熬。
多少年了,這疼痛多少年了,一次比一次厲害,一年比一年看不到希望,
或許哪天自己不再醒來,就是真正的解脫。
黑色的血絲順著嘴角流出,男子臉上回歸平靜,等待下一波撕裂劇痛的到來。
滿月里,出現一坨黑影,直直的朝溫泉池砸下。
“撲通”一聲,順著山壁滑落入池,就像十米高臺的跳水,極少的水花。
讓遠遠的遠處警戒的人還以為那是被主子震落入水的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