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仿佛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沉默了,連夜黑也屏住了呼吸,靜靜地聆聽著。
歐陽握著手機的手指更加的蒼白了,如同在水里浸泡了幾天幾夜,沒有一絲半點的血色。
歐陽的心又漸漸地變得沉重了,在死一般的沉默中。
“我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只要好好地做好你該做的事,好好努力地學習就行了。”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卻給歐陽一種很冷很冷的感覺。
“可是,我想知道。”又是一滴淚水滑落臉龐,那種壓抑的感覺又襲了上來,歐陽的聲音帶著絲絲的顫抖,眼里閃爍著痛苦的光芒。
“等你以后長大了,我在好好地給你說說——那些事情。”她的聲音給他一種飄渺的感覺,那卻是一種絕望的飄渺,讓他的心又陷入了沉重的悲痛。
“我想知道,我想現在就知道。”低沉的聲音恢復了它原有的沙啞,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等你以后長大了,我會給你說的。”她的聲音仿佛更加的飄渺了,讓他臉上的淚水又一次無聲地滑落。
“我只想現在就知道。”他的聲音低沉又嘶啞,他的心卻感覺到了絕望。
“不要那么得倔,等你以后長大了,再給你說不行嗎!”她的聲音陡然的嚴厲了起來,仿佛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一樣。
“呵呵——”他卻笑了,那種低低的,詭異的笑;讓人聽了不免毛骨悚然的笑。
她的心微微的一突,隱隱地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仿佛要發生什么可怕的事一樣。可是她卻沒有去細想,強壓著心里的不適,沉默地聽著。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里嘛?”他的聲音不僅低沉而沙啞,還帶著幾分詭異的氣息。
她的那種不好的感覺卻越發的強烈了。
“我就在陽臺的邊上,三十幾米的距離已經足夠了。”他的聲音卻詭異的帶著幾分淡然,仿佛在說著一件很輕松的事,可是這決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她依舊沉默著,仿佛沒有聽懂他在說的是什么,又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包括他的生死!
“每一次我問你們的事,你就叫我別管,只要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而每一次我想知道你們的事,你都推脫著等我長大了就告訴我。可是,我真的能夠不管嘛?我真的能夠不管不問嘛?我真的能夠把這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而像你所希望的那樣只知道學習嘛?”歐陽用那種沙啞又低沉的聲音訴說著,淚水順著鼻梁無聲地滑落在他的嘴里。
“那我告訴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做——不——到!一千次,一萬次地做不到!一生一世,永遠永遠地做不到!”他的聲音變得高昂了起來,像是在宣誓一樣。可是他的心卻是沉重而悲痛的。
“那你又告訴我,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時候你才能告訴我那些事呢?”又是一片淚水滑落,他的臉隱隱地有些猙獰了起來。
“等你長大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嘆息,一種疲倦。
“長大了?”他打斷了她的話,眼里滿是凄然,一種說不出的深深的悲切!
“長大了?又是這樣的借口!那你告訴我,到底要我怎樣才算是你眼中的長大了,我去改,我去變,行嘛?那你又告訴我,到底還要讓我等待多長的時間才能算作是你眼中的長大了,我去等,一天一天地等,一年一年地等,行嘛?”他的聲音哽咽著,帶著一絲嘶吼,而心卻更加的沉重了。
“到了那時你自己就知道了。”她的聲音仿佛沒有受到他絲毫的影響,只是變得有點沉重了而已。
“我不想自己到時知道,我只想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到底還要讓我等多久,你才會跟我說那些事?”他哭訴著,宛如殘風中的花朵那般的無助。
“等到——”她仿佛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聲音里連一絲顫抖也沒有。
“等?你是要我等到死,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可不可以?”他說完這句,卻突兀地笑了起來,臉上更是猙獰著笑意。
“呵呵,你知道嘛?我真的好想,好想現在就死去。只要這么輕輕地一跳,你們的事,你們的那些事都與我再也沒有半點的關系了。”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恨不得就此死去,可是他卻生硬地忍住了。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死亡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心,真的好痛、好痛。真的好想、好想解脫。為什么讓要一個痛苦得恨不得死去的人不能死呢?為什么要如此的殘忍呢?
“你知道嘛?我不止一次地想到了死亡,我真怕自己下一次就控制不住自己,真的跳下了。”淚水早已淹沒了臉龐,心的沉重恨不得把整個內臟都掏出來。歐陽又一次地感到無助,一種連死都不能的無助。
“可是你,為什么到現在都還不肯告訴我?難道真的要我死給你看,你才會相信嗎?”歐陽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發出聲音的了,那么的嘶啞,那么的低沉,分明就是一頭野獸在垂死的哀嚎。
“我——”她的聲音帶著幾絲顫抖。她不明白從小到大那么乖巧,那么懂事的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會讓她這么的擔心。
“你,你是不肯相信吧,不肯相信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你操心過的我做出這樣瘋狂的事。”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疲倦,一種對于生已經感到無比厭棄的疲倦。
“可是你知道我的感受嘛?又想過我的感受嘛?還是一直都認為我只是一心在好好地學習,再也沒有多想其他的呢?但是這可能嘛?我又不是機器,我是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活生生的人!”他的語氣漸漸地平淡了,卻帶著一種無比厭倦的語氣。這樣平靜下來的他卻更加的可怕,更加的容易瘋狂,做出一些根本就無法想象的事。
“你又知道嘛?我為你們的事,我被你們的事折磨的都快發瘋了,而死亡,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種解脫。”他的話語帶著幾分輕松,好像正如他所說的,死亡對他而言,只是一種解脫而已。
她的心里止不住地顫抖,她的心感到深深的震撼,一句一句帶著幾分輕松的話語卻讓她聽出了他是無比認真的。可是她依舊沉默著,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話。
“我知道你,依舊有些不相信,那么乖巧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對吧?”他問著她,眼睛卻看著四周漆黑的一片,目光有些麻木有些冷淡,還有著一絲說不出的厭惡,那種仿佛要拋棄全世界的厭惡。
“可是我累了——”他低嘆著,又看了看那冷淡的月亮,一顆顆閃爍的繁星,眼睛里卻沒有了一絲的眷戀,甚至還有那么一點的絕然。
他累了,他是真的累了,一種身體和心靈上都疲憊的感覺,一種只想好好休息永遠都不再醒來的感覺。
“不!”她的聲音尖銳得像是兩塊玻璃在摩擦,她的心里滿是驚慌。
“呵呵。”他笑了,卻是一種更深的疲憊。
“那你要我怎么做?”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卻仍有絲絲惶恐掠過。
他的雙眼閃過一絲迷茫,又變得更加的暗淡了,然后又是那種深沉的疲憊涌出。
“回來吧,你們都回來吧。我們該好好地談一談了,有些事情也該解決了。”他閉上了雙眼,心里沒有悲痛,也沒有了沉重,卻只有一種想要永遠沉睡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