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聽到金屬碰撞、水汽蒸騰的聲音，歐陽揉了揉蓬松的雙眼，微瞇著看了看。腦袋里微微傳來一陣恍惚，這才驀然地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在寢室里睡覺了。

他看了看時間，表情有些無奈。平時的時候還要在十五分鐘左右自己才會被鬧鐘吵醒的，而現在困得要命想要再睡一覺估計又不可能了。他有些后悔答應讓她給自己做早餐了，原來的一切照舊不就是挺好的嗎？自己何必要答應她呢？又何必要改變這些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呢？

“不管那么多了，先睡一小會兒再說吧。”他重新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無法安睡。那水汽蒸騰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對于歐陽來說卻已經足夠讓他無法再重新入眠了。

“快起來吃面了。”沒一會兒就傳來母親的聲音。

“知道了。”歐陽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原來的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起來洗漱完后就走去上課的；而現在的自己卻要去吃早餐了，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他的心里有些隱隱的擔憂，遲到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從來就沒有遲到過的自己更不愿意看到自己遲到的。

“還有二十五分鐘了。”他看了一下時間，心里一凜，臉上有些苦澀。光是去學校的路程就要花費他十分鐘，而洗漱也花費幾分鐘。至于早餐呢？

“我不想吃了。”他搖了搖頭，感覺時間有些緊，對著她有些無奈地道。

“我都已經做好了。”她沒有看到他眼角的苦澀，只在乎自己今早起來忙活了一陣的心意。

“那你自己吃吧。”歐陽微微一愣，感覺自己實在沒有多少時間來吃早餐了。

“我又不喜歡吃面，如果你不吃，那我只好把它倒掉了。”她依舊沒有看到他眼里的苦澀，只顧自己的說著。

“好吧，我吃。”歐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想看到上好的一碗面白白的浪費，也不想讓她的心意就這樣白費。但是這樣的感覺真的讓他感到不喜歡，而且也不想接受。

他拿起筷子，看著滿滿的一大碗面，心里更加的苦澀了。有些無語地問道：“怎么這么多？”

“你又沒說，我也不知道你能吃多少。”她說著，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道：“最主要的還是怕你餓著了。”

歐陽無奈地皺了皺眉，心里的苦澀更加的深了，平時就沒吃過早餐的自己又怎么吃得了這么多呢？何況現在的自己也沒有那么多時間來慢慢吃這些了。可是自己又豈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呢？還不是怕自己早上餓著了，但是又至于要這樣嗎？要在這些細節上斤斤計較嗎？

“沒有多少的，下面的全是湯。”她看著他微皺的眉頭，安慰著他道。

歐陽的心里除了苦澀還能怎樣呢？，連這樣的話他都聽不出來，那他就不是歐陽了。

他夾著一滿滿地一大筷子就往嘴里塞，驀地一下真想把塞在嘴里的面全部都吐了出來，但是這又怎么能夠呢？

滿肚子的苦水翻騰，再也沒有吃東西的胃口了，隱隱地感覺到嘴里長出了幾個燎泡，連舌頭都木了。他實在太心急了，而面又太燙了。

“我不吃了。”他放下筷子，心里感覺幾分惱怒。自己剛開始就不吃，也就不會這么多事了。更加的反感她把這一切都安排的要合她的心意，絲毫不考慮一下自己的感受的行為了。

“怎么了？”她不解的問著，不明白他剛才好好的，怎么一吃下面就變臉了。

“面太燙了。”他沉著臉，心里簡直糟透了。

“沒事，你慢慢吃不就行了。”她微微笑了笑，并不認為那面有多燙，剛才他不也就那么吃下去了嗎？

“慢慢吃，慢慢吃，哪來那么多時間來慢慢吃呀？”歐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惱怒，現在的他根本就沒胃口，也沒心情吃了。他又看了一看時間，還有十二三分鐘就要上課了，心里又急又氣。

“你不吃，那我就倒了？”她問著他，卻依舊沒明白他哪來的那一絲火氣。

“你要倒就倒吧。”他霍然地站起了身來，心里閃過一絲反感，昨天晚上就是這樣逼自己吃那些飯菜，讓他生出一種極度的不滿來。

她看了看他認真的表情，毫不猶豫地走到衛生間，果斷地把那碗面倒掉。

歐陽看著她如此的決絕，感覺她十分的陌生。這哪里有一點他幻想中的母親的樣子嗎？心里不止變得更加的沉重了，反而更加的悲痛。

他一言不發地走到水槽邊默默地洗漱了起來，心里卻不時地閃過一絲又一絲的悲涼。

當他洗漱完了，再看時間的時候連那幾縷悲涼也來不及體會，就飛一般地跑了出去了，因為還有幾分鐘就要上課了。

當他喘著粗氣，看著距離自己只有十幾步遠的教室，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冷不丁的，一陣鈴聲響了起來。他咬了咬牙，又趕緊跑了進去。

早早來到教室里的班主任，隨意地看了一眼在鈴聲中跑進來的歐陽，收回自己的目光，也沒有過多的在意。

歐陽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該是什么滋味。感覺自己今天早上真是沒事找事，像往常一樣的多好，也就不至于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了。

“來到教室就拿出書來認認真真地復習，不要在那樣東張西望的。”班主任在教室里不停地來回走動、巡視著。

歐陽從書桌里抽出一本書來，想好好地復習一下，卻怎么也復習不進去了。他感覺自己的心又有些亂了，似乎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平靜過。原以為能很快解決的事，現在卻拖著成這樣了，還有自己真的不習慣這樣的生活。

想著想著，歐陽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現在的自己又能有什么辦法呢？難道真的要再次跟她講清楚，說明白嗎？可是他卻沒有了先前的那種氣魄了，又不想再去提及那些事，怕傷痛了自己，傷痛了她。

歐陽看著班主任不時從自己身邊走過，本已煩亂的心被他擾得更加的煩亂了。

“至于這樣不放心嗎？”歐陽真想跟班主任說一句心里的氣話。現在的他又感覺到自己的心又變得沉重了。

整個上午基本就沒有什么課，大部分的老師就是讓學生自己在下邊自己復習。而數學老師卻死死地抓住這些時間不放，繼續講著他的總復習的課。

歐陽聽著講臺上傳來的雷鳴般的聲音，真想把耳朵堵上。他已經不聽他講課了，覺得他講的那些對自己根本就沒用，都是些資料上的，自己看都能看懂。而且數學老師還經常的出錯，這讓歐陽對他的水平表示深深的懷疑，還有幾分隱隱的不屑。

等到中午該回去吃午飯的時候，歐陽有些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回去吃，還是像往常一樣就附近隨便找一家解決肚中饑餓就行了。

他在教室靜呆了一會兒。雖然有些想不回去在外面吃的，但是這明顯就不怎么可能，自己這樣不管不顧地不回去她肯定會擔心自己的。而且她回來的目的就是帶自己，如果自己都在外面吃的話，她又怎么會允許呢？就算她答應了，但是她心里又會怎么想呢？那樣豈不是又要多出一些事端來？

“可是真的好想不回去。”歐陽莫名地一嘆，不僅有些無奈，還有一絲身不由己的味道。

“自己就暫且忍過這一年吧。”他感慨著，感覺這樣的生活，自己是在受罪。而他最初的目標卻離他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