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追求的是什么呢？”

他的雙眼帶著一種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她。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她又一次問著他。

歐陽又想了一下，對于自己的理想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有些堅定地對她道：“寫小說！”

“那你寫你的就是了呀，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彼行┎唤獾卣f道。

“寫我的？要有時間才行呀，而這個時候——又可能嗎？”歐陽的眼里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奈，其實他早就想寫一些東西了，卻根本就不知道該從哪里抽出一些時間來。

她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而且現在語文老師也很少要求寫作了，就算是寫一個作文，也要求必須是議論性的文章。這，這根本就不符合我！真害怕自己這樣下去，以后還能不能寫出一些想寫的東西?！睔W陽的眼里變得有些暗淡，聲音也不知不覺的低落了下來。

“那你到底想干嘛呢？不想讀書就是想去寫書了嗎？”她有些好氣地問著他，感覺他這樣的想法十分的幼稚。

歐陽沉默了下來，網絡上的小說家何其之多，但是出名的就那么一小撮，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有信心用自己后半生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一步一步的總有到頭的時候?？墒沁@樣的話，他卻無法對她說出。

“別想那多了，想寫小說以后有的是時間。你把你現在該做的事情做好了就行了。”她微微地一嘆。

“有的是時間？但是現在所學的這些對于我來說根本就起不到半點的作用！我根本就不想再這樣浪費時間下去了！”歐陽的眼里又涌出一股茫然之色，早已規劃好的路根本就是鏡花水月。

“不浪費時間，那你就出去寫你的小說呀?！甭犞鴼W陽這樣的話語，她的心里生出幾分微微的火氣。

歐陽沉默了下去，她這樣的話根本就是在刺激他。

“反正你也滿了十八歲了，我根本就可以不用管你了。你要出去，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那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以后不后悔，不要怪我這時候沒有提醒你就行了！”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感覺歐陽根本就是在無事找事，為了所謂的理想然后就不讀書了，這樣的想法不僅幼稚而且可笑！

歐陽變得更加的沉默了，有些不明白她為何會變得如此冷漠了下來。

“你想清楚了沒？要是你現在不讀了，那我以后就什么都不管你的了！”她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歐陽的要害。

“讀書了，就盡心竭力地照顧自己；不讀書了，就什么都不管自己的了！”想著想著，歐陽的心里感到一股寒涼。有些不明白她以前所表現出來的那么得在意自己，到底是在意自己本身，還是在意自己在讀書呢？要是自己的成績從小都很差的話，那她會怎樣呢？還會這般遷就自己嗎？

“想好了沒？你到底還要不要到學校去讀書？”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冷淡了起來。

歐陽絲毫不用懷疑要是自己不去讀書的話，她根本就不會再理會自己了。

一種悲涼涌了上來。要是自己從小就像別的父母離異的孩子一樣調皮搗蛋，成績差得一塌糊涂，那還會有人在意關心我嗎？她這樣的愛到底又有幾分是真的呢？她到底是因為我是她的兒子才這樣對待我的？還是因為我的學習成績呢？

一瞬間，歐陽的心里不知覺地恐慌了起來，原以為最愛自己，無條件地出于本能的愛著自己的母親卻懷有這樣的目的。這，這讓他根本就無法承受。也許只是自己多想了，可是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歐陽卻怎么也無法忘掉，要是這根本就是真的呢？

他內心又陷入了一種痛苦的掙扎之中，她的話語他根本就聽不進去了，只是感覺她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冷漠了。他的臉色愈加的蒼白，心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總是愛在嘴上說著有些裂痕一旦產生了根本就無法彌合了，但是心里卻總是那么的懷有希冀，甚至對于那個人，自己都不曾真正放棄過！

但是她呢？他們呢？是否從心里真正認同過自己？還是把自己看做一種可有可無的工具呢？歐陽的眼里映印著一種深沉的悲痛。

這本就是一個現實的世界，一個殘酷的世界，又有誰是真正因為你是那個人，而不是別的什么而在意你、喜歡你、愛你的呢？

“話也跟你說明了，要怎么選擇就看你自己了。反正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以后不會后悔就行了?！彼^續冷淡地道。

“說明了嘛？要是我真的不讀了，是不是你什么都不會管了，是不是讓我就這么——出去了？”歐陽有些低沉地問著。

“還管？我在你這個年齡早就出去自食其力了！”她平淡地說道。

自食其力，歐陽的心里微微的一痛，現在的自己說到底還是在依賴著她。要是她沒有給自己任何的財物，那自己出去以后除了流落街頭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也許真的應該為自己備一條后路了，也許真的應該嘗試著開始自食其力了，因為除了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是靠得住的！

那么現在呢？歐陽咬了咬牙回答著她道：“那我去讀書吧?！币驗樗宄淖约?，要是自己就這樣出去的話根本就是寸步難行，連走出這個城市的能力可能都沒有。如此可悲的境地，又還有什么資格來談論自己的理想呢？

又一次的低頭，又一次面對現實不得不妥協，歐陽的心里又一次的感受到了那種折磨之苦。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沒有骨氣了，可是卻越來越沒有辦法了。

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悲痛！

也許著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悲的，世上又有多少人想讀書卻不能，而自己卻在這里如此的矯情！歐陽安慰著自己，卻免不了心里涌現出一那種難受之情。

“想通了就好了，好好讀你的書就行了?！彼谥?，輕輕地松了一口氣，除了不讀書其他的什么，她都可以遷就他的。

“也許吧？”歐陽的臉上滿是苦澀，原以為自己可以再也不用回到那個地方了；原以為自己可以裝作很冷酷的樣子跟她說不讀書了，然后冷淡得說服她放棄自己；原以為自己真的會成功的。卻沒有想到她的放棄根本就是自己無法承受之重，自己又一次不得不對她妥協。

可是去學校自己又真的能學得進去嗎？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是否還會繼續呢？自己又能否承受得住呢？還有那高考，自己真的能夠發揮出自己理想的水平嗎？要是自己真的失敗了呢？那樣的話，又該怎么辦呢？

“要是我的高考，真的考得很差呢？”他又一次問著她。

“別想那些了，好好復習好你的就行了。”她又一次安慰著他，那樣的擔憂她又何曾沒有過？只是不能像他一樣表現出來而已。

未知的一切，未知的未來，歐陽感覺自己的前路又變得茫茫了起來。

何處是歸處？又何時才是盡頭？幽幽地一嘆，如亙古未變的太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