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現實，日漸抵觸的情緒，讓他根本就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如此的照料。而她卻只顧著把最好的給他，殊不知這樣的做法卻讓歐陽的心里一沉再一沉。

“要是自己高考失敗了，那自己還沒有什么臉面來見她呢？”這樣的話語，歐陽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問著自己，卻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感覺到更加的沉重。

而對于這種猜測的恐懼也日漸的加深，仿佛感覺自己高考的時候注定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意外，注定自己會失敗一樣。他實在不想去想那些了，可是卻又控制不了自己，那樣的猜測一旦產生根本就無法遏制。

他又一次地想到了逃避，讓自己不去高考，可是這樣的做法又怎么能夠讓他甘心呢？十幾年的努力，哪能真的就這樣沒有了一個結果？要是自己真的這樣做了的話，那她還不被自己傷心死了！

仿佛這是一個無解的題，除了自己硬著頭皮死撐下去，已經別無他法了。可是這樣的結果卻讓歐陽陷入了一種更深沉的折磨之中，讓他有時候都想故意違犯校規讓學校主動把自己給開除了。這樣的想法并不是不想嘗試，只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對她解說的借口而已。

而這所有的一切他依舊沒有讓她知道，不敢也不想讓她知道。而她依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照料著他。他依舊沉默地接受著這一切，心里卻像是在烈火中煎熬，而且還不能讓她知道她給予自己所謂的美好卻是自己深沉的痛苦。

“真好的好想拒絕這一切，為什么不能給我一次拒絕的機會？難道這樣的機會真的是要自己來創造的嗎？”歐陽用手揪著頭發，心里一片悲涼。這樣的生活讓他既是欣喜又是不安。

他所能給予自己的最大的撫慰就是自己真的只是想多了。

可是現實依舊是殘酷的，每次的考試能達到一本線的次數已經很少了。剛到學校那會兒的萬丈雄心，已被消磨得斗志全無了！看著一次比一次考得差的試卷，他的心仿佛在滴血，盯紅了雙眼睛，卻沒有留下一點的眼淚。好幾次把試卷揉成一團，又把它緩緩的張開，終究沒有把它撕個粉碎。而回到家里，又不得不裝著很平淡地對她說道：“在學校里，一切，都安好。”天知道那時他的心里是多么希望有人來安慰的！可是卻不得不獨自承受痛苦。

而她在那次感冒之后，仿佛體質變得更加的羸弱了。三天兩頭的生病，讓他的心里又不得不生出更多的擔心，真怕她就那么撐不下去了。多想叫她別管自己了，反正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差不多就是那樣了。可是這樣的話語歐陽卻不能說出口，生怕刺激著了她。

與其這樣的生活，甚至還不如讓自己就此出去打工，反正沒上大學的人多的是，就不相信自己的未來就這么真的完了？這樣的話語歐陽只能死死地憋在心里，雖然十分十分地想對她說出。可是又哪里能行呢？

“好吧，沉默吧。除了沉默，還能有什么呢？”想著想著歐陽的眼眶更加的紅了，這根本就不是生活，這是受苦！這是折磨！

最近幾天歐陽不得不在學校外面的小飯館里吃飯了，因為她去市里的醫院住院了，歐陽的心里更加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著的沉重。

晚上回去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四周，干脆把剛剛打開的燈都關掉了。望著黑漆漆的一團，歐陽喃喃自語地說道：“自己一個人，這不是挺好的嗎？你干嘛要來此受罪？”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也不去擦拭，任由那淚水像絕了堤似的奔涌而出，反正也沒人會看見。

“看嘛，現在好了，一個人住在醫院。也不知道誰又能來照顧你？”歐陽繼續自語著，想罵她幾句，到了口中又咽下去了。想拿出手機來給她打一個電話，看了看時間，又把手機放回去了。而明天他又不得不照常去學校上課。

冷漠地高三，杜絕一切與學習無關的活動。翻爛了的書，做不完的題仿佛永遠沒有一個盡頭。誰又能有空閑去關心一下旁人的感受呢？連給同學講解一道題，都嫌浪費時間，咿咿呀呀地兒語而過，生怕別人弄懂了這道題，考試的時候超越了自己，不得不為自己留此一手。冷漠如斯！自私如此！歐陽在他們眼里也只不過是從回家吃飯變成了在外面吃飯而已，這一重大的發現還是那種十分“活躍”的同學才能看到的，也僅僅只是看到了而已，如此而已！

歐陽心里的悲涼更加的深，這樣的學習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把每一個人都變成這樣嗎？只有這樣的才是符合標準的，是努力為了學習的嗎？所謂的高考就真的這么重要嗎？是要讓學員什么都不顧，什么都不管只為了高考的時候取得一個好的成績嗎？是為了僅僅獲得那冰冷的機器打印出來的兩三個理想的數字嘛？可曾想過這兩三個冰冷的數字又到底湮滅了多少顆溫情的心呢？這一切真的就是這么值得的嗎？一次一次地想要質問，只能徒勞地瞪著天空發呆，看著看著仿佛整個天空都變得冰冷了起來，歐陽滿臉苦楚的閉上了雙眼。

這樣的一個地方，他是真的真的再也不想待下去了，再也沒有絲毫的人情可言，絲毫的溫暖可言！仿佛每個人都變成了工廠里的零件，拼拼湊湊，自我組裝成一個模子的模樣。否則就無法出廠，否則就只能當作廢品來處理。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只是安慰的話語。因為發光的卻不一定是金子，而的人壽命也根本無法與金子相比，所以天才會被埋沒。不止是這自然的原因，還有人心。

掐算著日子，今天她應該回來了吧。歐陽的心里默默地想著，打開了房門，終于看到了她的身影。原以為自己會很激動的，沒想到只是平淡的問候了一句：“回來了？”什么時候自己也變得如此的冷淡了，一片冰涼的感覺不止是他感覺到了，連她似乎也有所覺察。

“嗯，這幾天在外面吃還習慣不？”她微微一笑，并沒有在意他冷淡的語氣，也沒有問起自己住院好幾天他為什么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依舊掛心著他這幾天過得是否如意。

“沒有什么習慣不習慣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你又不是你不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些的。”依舊是那么平淡的語氣，連歐陽都懷疑自己的聲音不是自己發出的，而是機械合成的。自己是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呢？又是什么時候為此感到寒涼的呢？

心里的凄楚生了根似的再也無法倒出了。

“那就好，快去洗一下手吧，我馬上就做好了。”她似乎還是沒有聽出他話里的冷淡，只是轉身翻炒著菜，手微微地顫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沉默的飯桌，似乎各自有著各自的心事，她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問他一些生活上的瑣事了。匆匆忙忙地一頓飯，似乎歐陽真的只如自己所說的，吃飯只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而已。

回來不到十分鐘，歐陽又要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