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宴閣,剛剛那股嚴肅的氣氛伴著西域來的歌舞一掃而空。
西域女子與我們不同,她們著裝大膽,暴露的地方多了些,別說國主,就連在場的諸位大臣,也看的垂涎三尺。
我側目看向鄢夜笙,他神色如常,只是如今宴會已經進行了大半,我卻還是和這些婢女站在一旁,她們都是衣著統一的,我站在她們中間多多少少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我心想若是換做平常,我好歹也可以問他一句,只是這宮里頭不比大司馬府,我也只好安心的等待。
舞宴閣中央,舞妓們步履輕揚,舞姿曼妙,配上樂師的曲子,可謂是絕美致極。這番配合的天衣無縫,只怕除了皇家宮廷之外,別處再難見到。
我原想著自己看著表演,就可以輕松些,可越是看的入神,心也就越加難以寧靜。
國主蹲著酒樽,眾臣連連叫好,酒宴期間對鄢夜笙說起∶“這歌舞是本王從西域派人請來的,聽說舞技是超凡脫俗,令人觀乎忘我,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大司馬以為如何?”
鄢夜笙端起酒樽,對國主恭敬道∶“舞姿輕巧,曼妙可人。兼具西域部落自然之美和中原的神髓,堪稱上品。”
他此番評價一出,眾臣聽后,無不稱贊。
我心頭一嘆,鄢夜笙就是如此,雖是風情萬種,但在他眼里都可以用文縐縐的方式重新的詮釋一番,他的腦子里除了書就是書,這些怡情風月的東西,只怕終究是與他無緣。
我正想著,卻見臺上歌舞已經退下,如今幾個節目接連上演,也不知這位國主接下來安排了什么,眾臣談的正歡,鄢夜笙對國主拱手道∶“臣下也為國主準備了一份意外的驚喜,不知道國主可愿意一看?”
他話才一出口,我的心就開始碰碰的跳個不停,想必他話中所指的驚喜,應該就是我。
我長舒一口氣,心想若非是為了靈空鏡,我才不會想呆在這個國主身邊一刻。
國主抱著他的美人,饒有興致的問∶“哦?大司馬準備的東西,本王定要好好看一看,不知是何物?”
想來國主是把我當成物件了,我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念及不知者無罪這句話,也懶得和他計較。
按鄢夜笙說,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鄢夜笙回頭沖我笑了笑,幾乎同時我覺得左右無數的目光把我圍了個通透,我的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
我定了定神色,告誡自己要淡然,我按著馮姨教我的禮節,緩步走了出來,到舞宴閣中央時方止。
國主凝神看向我,微微一笑,道∶“大司馬身邊何時多了個美人?這位美人雖說不是傾國傾城,卻也是俏麗的很,不知道大司馬從何處尋來,要與我解悶?”
我低下頭,沒有回話,因為鄢夜笙曾說,一切事情有他處理。
其二就是,我實在不愿抬頭看眼前這個外表俊秀非常,卻是一個好色昏庸之徒的國主一眼。
鄢夜笙緩緩續道∶“只怕要讓國主有些失望了。”
我微微抬頭,卻見國主輕輕撩起他額間垂下的發髻,端著酒樽,笑著說∶“哦?愿聞其詳。”
鄢夜笙溫潤說∶“此女名喚靈川,本是我的藥師,在大司馬府呆了好一段時日,醫術不輸于臣下,臣久聞皇帝陛下龍體欠安,臣又不能常在宮中,這才想安排靈川隨侍左右,以備不時之需,不知國主以為如何?”
我聽他這番話后方才明白馮姨為何對我那般嚴厲,尤其是涉及道醫理、藥理、藥方之類的時候,更是嚴厲尤甚。而大司馬早就為我準備的靈川這個名字,想必就是為了今日給我鋪路所用,他這番安排周詳,也真是難為他了。
還未等國主說話,底下就有大臣進諫說∶“國主,大司馬一心一意為江山社稷,可謂是面面俱到,臣懇請陛下準奏,封靈川姑娘為御用醫女。”
另一人補充說∶“我朝祖上就有女醫官制,今日大司馬為國家舉薦舉賢才,此乃社稷之幸,請陛下準奏。”
國主嗯的點了一下頭,卻在這時,底下幾乎所有大臣都齊聲道∶“臣等請陛下準大司馬之諫,封靈川姑娘為本朝御用醫女!”
這番情景遠遠超乎我設想的,當時鄢夜笙曾對我說,他有辦法讓國主答應,想不到他的辦法就是眾臣一齊請柬,為人君者,就算是想拒絕也沒辦法,只能應允。可尋常官員要想做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這個人在朝廷的勢力足夠的大。
國主微微一笑,聲音不緊不慢,說∶“既然眾位愛卿都這么說了,那就這么定了,靈川上前聽封!”
我諾諾的點頭,跪下身子,只聽國主續道∶“本王封你為御用女官,加封一等醫女,即日起,負責皇家醫務。”
我愣了一下,鄢夜笙嘴角微笑,輕聲溫柔對我道∶“靈川,還不謝恩?”
我聽后這才緩過神色,叩首拜道∶“謝國主…”
國主微微點頭,示意讓我起身,并對身邊的那位將軍打扮的人物說∶“明護,具體事宜就由你負責交代下去好了。”
那人拱手,看上去力道十足,一看便知是絕非一般護衛之類的人物,而他在這等國宴上是唯一帶著刀的,定是國主親信之人才可以辦得到。
最后一襲歌舞后,舞宴閣方才散去,我送鄢夜笙出舞宴閣時,他對我說∶“宮里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稍后我會吩咐落雪過來,若是有什么緊急之事,記得讓落雪通知我。”
我點頭,沉默一瞬后,聲音很小,說∶“我走之后,大司馬會想起我嗎?”
他正打算走,身子卻突然停頓了一下,背對著我,緩緩說∶“很多東西我自己一直也在找答案,只是我還沒有找到,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聽后眼眶一濕,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這就夠了,堅定著語氣,諾諾的說∶“我會等,等你找到答案的那一天…”
他轉過頭,溫潤的朝著我笑了一下,柔和道∶“或許靈空鏡,可以讓我們找到彼此的答案…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另外,我們的國主復姓宇文,單名一個癡字。至于他身旁的那個是他最信任的親信,也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耶律明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