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伙計(jì)送上來剛剛溫?zé)岬慕B酒,素留櫻湊上去聞了一下,嘆一口氣:“難道沒有更好的酒?”
她被酒蟲勾著,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手里的酒壺,從酒壺口噙了一口:“不是正宗的女兒紅吧?哎,明明聽說這里有好酒的,店大欺客呀,店大欺客!”
她微惱的樣子,眼睛閃閃爍爍的明亮,上眼皮用力地咬著下眼皮,似乎能夠聽見“啪”的一聲響。
不知道為什么,殿下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跳了一下,只是一下。心跳好像也是“啪”的一聲響。
“你``````”他突然站起來,手指著留櫻。
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素留櫻迷惑的樣子,只好坐下:“沒事,沒事!”哎,我怎么就這么沖動呢?
可是場景為什么這樣讓人有熟悉感?
無緣無故地為什么就想起,那一日寶嘉殿的女酒鬼。
素留櫻看見他這樣子瞪著自己,覺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自己也沒有招待殿下,就只是自顧自地享受美食,于是訕訕的:“殿下,要不要喝一點(diǎn)!”
“我哪里敢喝酒,昨天一天沒有回宮,回去還要打馬虎眼遮掩。要是喝得醉醺醺的,被母后知道,還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素留櫻只好討好地說:“就是因?yàn)橛羞@樣仁孝的殿下,做臣子的我們,都覺得我們的朝廷,會一天一天地更好起來的!”
東宮殿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素留櫻,這樣子大義凜然地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手里卻還是一刻不停地跟著眼前的雞腿作斗爭。
嘴邊都是油,手上也是油,卻還是全無意識地抱住大酒壺。
到底是誰,要把他說成是長安京的美男子的?
東宮殿皺著眉頭看著他。吃得那么急,喝得那么趕,難道是害怕唯一一個坐在這里的自己跟他搶。
在不知不覺之中,素留櫻的臉好像越來越紅,雖然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微醺,只是一個勁地喝著酒,臉上還帶著笑。
一個影子,兩個影子,三個影子。
眼前的是殿下的影子。殿下到底有什么不滿的呀,那樣皺著眉頭。
素留櫻“咻”地一聲站起了,手里拿著酒,踮起腳尖,嘴咧得老開:“殿下``````不如,也喝一點(diǎn)!”
桌子有一點(diǎn)遠(yuǎn),她湊呀湊呀,手抖呀抖,不知道為什么酒水盡然都灑在殿下的胸膛,他的服飾是淡色的,馬上就暈染開。
正是迷迷糊糊之中的留櫻,還不知道出了什么時候,還是醉呵呵地笑著。
這是為什么?呼天不應(yīng),喚地不靈,為什么我總是這樣子倒霉,難道真的是人品不行,東宮殿欲哭無淚,他用力地用手去拍酒水。
“阿素``````”他火大地叫著。
“嗯!”迷迷糊糊中的素留櫻一邊應(yīng)著,一邊撞到桌腳,摔倒在椅子旁。
東宮殿本來是想說,阿素``````你這個臭小子的。
結(jié)果“臭小子”三個字,尚且還沒有機(jī)會出口,已經(jīng)給了他“酒色”看的人家,還沒有機(jī)會看他的臉色,就真的是不想過去扶他。橫!我也是有脾氣的。
絕對不能夠,助長阿素這個小子的不良之風(fēng),如果總是慣著他,他會變得更加自以為是的,那樣,自己就只好``````繼續(xù)唯他馬首是瞻。
真的是要笑死人,誰能夠想象一個殿下在某個人的面前,盡然是這樣子——應(yīng)該稱得上是卑微了。
天人交戰(zhàn)呀,天人交戰(zhàn)!殿下心中好像有十二只小貓?jiān)趽稀?/p>
無可奈何~~~~他還是走到迷迷糊糊,趴在桌腳的素留櫻的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來。
殿下的左手挽住她的胳膊,自己身邊醉醺醺的這個臭小子,胳膊很小嘛,輕輕柔柔的。但是她身上的薔薇香氣,一絲一縷地往自己鼻子里面竄,殿下伸出來想去摟她的右手,就顫顫悠悠的。
他覺得白日,酒樓里明明是人聲鼎沸的,不知道為什么在自己的感覺,是那樣子的寧靜,所以只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
一下一下,連綿不絕。
嚇?biāo)廊肆耍y道我是中邪了,素留楓是一個男人呀。
東宮殿正在持續(xù)``````恐懼中,他有短暫的幻覺,雖然短暫,但是足夠讓他害怕得放開手。
那些似乎有一點(diǎn)熱血沸騰的場面,“咻”地朝著東宮殿擊去,所以殿下,象被火燙到羽毛的鳥,被夾住腳的貓,火燒火燎地,松開手。
素留櫻的身體往地下墜,卻又擊著椅子的角落。
殿下在自己的滿腔煩惱的同時,不忍心去看這個場面,但是她老胳膊老腿撞擊的聲音,還是持續(xù)地進(jìn)入耳中。
在酒醉之中的素留櫻,象一個夜晚的夢游者,突然站起來,瞪著殿下,又撇著眼睛表示惱怒:“你是要找死呀,哪里來的混小子!”
即使是在醉酒中,脾氣也還是不小嘛。
東宮殿只好無語。
但是,她馬上咧著嘴笑嘻嘻的,身子沉下去,抱住桌腳,臉甜甜地貼著繼續(xù)睡去。
東宮殿又重新淪入不幸的深淵,總是要把這個爛醉如泥的素花花公子,送回家去吧,又沒有隨從跟過來,難道要自己把他背回去?他本來是一個一丁點(diǎn)的苦,都沒有吃過的天之驕子呢?
難道`````盡然``````也要包攬這樣的苦力活?
可是~~~~雖然很苦力,心里想著的,卻也不是那么討厭的。
不過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抬了抬眉毛表示不滿,其實(shí)根本沒有人關(guān)注他的。
不過他悲觀地想,終于還是逃脫不了,為阿素這個小子,做牛做馬的宿命。
難道以后也會這樣?
我絕對是不允許的,可是——還能夠怎么辦,認(rèn)命吧!
嘆氣,嘆氣!
他招呼著酒樓伙計(jì),想一起去把睡夢之中的阿素,挪到自己的肩膀,背著他回家去。這是殿下的打算,雖然相信肯定是一趟艱難勞累的旅程,卻——不知道為什么也還有一點(diǎn)期待。
但是,為什么楚守業(yè)要來得這么及時,而且臉上帶著不滿的表情。
他一向是莊重的,所以一見到醉倒在地上的素留櫻,不高興地瞪著殿下:“阿素,這個臭小子,怎么喝了這么多的酒?”
東宮殿想,你這樣子瞪著我干嘛,又不是我慫恿他喝的,別說是慫恿他了,攔都攔不住他的嗜飲。
“我去工部報(bào)道出來以后,一陣子好找,你們兩個人倒是美美的。”楚守業(yè)朝著留櫻走去,“殿下還不過來搭一把手!攙一下阿素!”
東宮殿茫然地看著他,強(qiáng)烈不良預(yù)感:“守業(yè),你——”
“還楞在那里,當(dāng)然是把她背回家去呀!”
雖然莫名其妙的不高興,天旋地轉(zhuǎn)呀,天旋地轉(zhuǎn),東宮殿裝出非常和氣親民的樣子:“守業(yè),不是說累壞了嗎?不如,我來背他——”
楚守業(yè)先想東宮殿還是很體恤下臣的,突然又想到——不會,阿寶被他看出苗頭了吧。應(yīng)該不會,要是殿下知道她是一個女孩子,好像也不壞,于是心里就很釋然了。
“臣,哪里敢讓殿下——否則,我跟阿素都是死罪——”
東宮殿跟在他們的后面,前面阿素很乖地趴在守業(yè)的肩膀,心里酸酸的。
明明應(yīng)該為朝廷里這位楚郎中,對于自己的體貼表示感激,結(jié)果卻越來越惱恨起他來。憑什么一定要讓你背呀,雖然這是一個苦力活,可是我的體力也是不差的。
結(jié)果心里更加迷茫的是——雖然明知道這是體力活,但是自己為什么中邪了一樣,想飛蛾撲火,赴湯蹈火一樣地去跟他搶。
也許,應(yīng)該找一天,去拜一拜神,神智才能夠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