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昏暗的地牢一角傳來微弱的聲音，不大，婁煙卻聽的很清楚，那明顯就是一個十六七歲年輕女子的聲音，聲音里滿是怯懦卻又強帶了些鼓起的勇氣。
“誰？是誰在哪里？出來，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她手下防范著，腳步緩緩向著聲音來源處而去。身影漸漸沒入更深的黑暗中。
漆黑的不見光日的一角中，一個半大的身影蜷縮在一角，微微抬起的頭露出一張稍帶孩子的臉，沒張開的五官算不得漂亮，卻格外清秀。
女子見了婁煙，恐懼的向后縮著身子，那副模樣明顯就是怕人怕的很，女子身子只要一動就能聽見鐵鏈同鐵鏈碰撞發出的清脆的響聲。
這副場景倒頗有幾分相識，當年秦湛就是這么捆住她的。
“剛才是你喊我么？”婁煙小心翼翼的開口問著，生怕聲音大了些，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那雙盛滿恐懼的眸子深深的刻在她的眼底。
“姑，姑娘。”女子將頭埋得更低了些，“你，你別站在離牢，牢門那么近的地方。”
離牢門近？
她這才看向自己剛才站的地方，墻上唯一的燭火映出的光芒，正投在哪里。那也是牢房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
“為什么不能站？”
“站，站在那里的姑，姑娘都被，都被……啊！”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記憶一般，女子猛的用雙手捂住頭，發出低聲嗚咽的尖叫聲，如同沒了力氣卻還在垂死掙扎的困獸。
站在那里的姑娘怎么了？
“姑娘。”
正當婁煙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旁老婦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嚇得她身子向后退出一步，險些跌倒在地。這里竟然還有別人？她竟然沒發現！
這些年的反應能力和感知能力都喂狗了么！如果那老婦人是敵人，恐怕她眼下已經成了一具死尸。
“上次有個被二寨主看上的姑娘也成日站在那里，后來那姑娘被拉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渾身血污，咽了氣。就連我們也被抓來關在這里一年多了。”
沿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這才發現，老婦人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滿目驚恐的模樣拽著老婦人的衣角，偷偷打量著婁煙，那孩子看上去被承雪還小上幾分。
“一年多？你們被關在這里一年多，沒人來救你們么？”
那老婦人搖了搖頭，磨的發青發烏的袖子微微抬起，抹了眼眶下的眼淚，“聽說這寧水寨的大寨主莫寧水和皇室頗有幾分淵源，那二寨主莫安寨更是力氣大的驚人，連官府都不敢管這里的事。”
“你們是因為什么被抓到這里的？”
“唉。”老婦人的眸光看向不遠處那個被鎖住的女子，“那是我的大孫女叫盧月，這是我的小孫女叫盧歡，我們原本住在普照山下的村莊里，一年前她被莫安寨看上，可被那惡魔看上的那里還有活路，為了逃難萬不得已之下我們舉家搬遷。”
老婦人重重的嘆著氣，“可是沒想到，還是他發現了，把我們抓來關在這里。逼迫我那可憐的盧月嫁給他，我們哪里肯，他便把我們關在這里直到盧月同意為止，如今已是一年多。”
狗仗人勢的事她看的多了，仗成這樣也太肆無忌憚了。抓了哪里的人不好，偏偏敢抓普照山下村莊中的村民。
本來這件事她不想管，如今看來是不管不成了。誰叫普照山下的那個村子，曾救過她一命。
“你們的事情我管定了，你們等著我這就放你們出地牢。”
在老婦人滿臉震驚的神色中，婁煙熟能生巧的撬開眼前地牢的門。因為是地牢，這間牢房又偏遠，并未驚動守在門外地牢入口處的土匪。
她伸手，輕輕松松的推開牢門，“老婦人你們走吧，回了普照山好好過日子。”
本就寂靜的地牢里，瞬間寂靜的可怕。忽然被鐵鏈拴住的，喚作盧月的女子猛的站起身，眼神中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死死的盯住婁煙不放。
盧月顫顫巍巍的抬起胳膊，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哈哈，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被抓進來的。你，你一定是莫安寨派來的，他故意讓你放走我們的對不對！”
婁煙微微愣住，如今她眼中吃人的神色，完全不似剛才膽怯的模樣。只怕沒有鐵鏈的束縛，盧月會沖上來咬她。
這都什么事啊，她就是想幫她們脫離苦海而已。
“姑娘，別白費力氣了。”老婦人嘆著氣，走到牢門近旁，又將那鎖咔的鎖住，“姑娘，我們不能離開這里，若是我們離開這里村子里的人就要遭殃了。莫安寨一定會為難村里的鄉親的，不如就讓我們死在這里的好。”
外間的燭火噗呲滅了下去，將最后一絲光亮也奪走。四周陷入一片看不見的黑暗之中，可那黑暗中，她分明看的見老婦人紅腫的眼眶，十歲出頭的盧歡對牢門外世界的渴望，以及盧月眼中揮之不去的陰霾。
這個女人多半是被莫安寨逼的崩潰了吧……
“我不會讓你們死在這里的。”
“多謝姑娘好意，只要寧水寨還存在一天，二當家莫安寨還活著一日，我們祖孫三人就離不開這里，姑娘若有能力自己逃便是了。”
黑暗中老婦人的聲音微微顫抖，再也沒人開口說話。
地牢外間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嘈雜的人生和遠處亮起的燭火一起晃動而至，照亮眼前的黑暗，那光亮一直透到地牢深處。
“來人給我把人提出來。”
“是。”
透過晃眼的燭火看向門外之人。引入眼簾的那張滿是胡子的臉，和記憶中的聲音重合在一起。是二當家莫安寨。
這么快就來提人了么，她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哐啷——
牢門被人推開，進來幾個女子，奔著牢內深處的盧月而去。
婁煙微微愣住不是來提她的？
“給老子拉出去洗干凈點，娘的，臭女人，忍了你這么長時間，今兒就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