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老太爺的忌日，你要好好準備。”楚老太君此話一出，白氏心中雖仍有疑慮，但多年累積的對婆母的畏懼讓她下意識恭順應下，不敢多言。

望著木訥軟弱的白氏，老太君心頭涌上一陣厭煩，自己當初是瞎了眼才同意老太爺讓白氏進門給老大當填房，要家室沒家室，懦弱無能偏還自以為是，要是韻竹答應嫁給老大自己何用操心？

想起那個萬般皆好卻主意大的娘家侄女，楚老太君心中一陣火大，這個侄女，原本是她在大兒媳婦死后為老大準備的填房，可沒想到居然被老三那個賤種勾引著眼中只有他。讓自己千般算計都成空不說，為這事還被老爺和娘家兄長齊齊埋怨，落得兩面不討好。自己被迫給老大定下個白氏，不過是個破落戶罷了，哪能配得上老大。那件事后自己也想過把韻竹再嫁給老大，好歹能分分老大的心，可誰知韻竹盡然偷著跑了，娘家嫂子更是怨恨她到死。

想起這些塵封的往事，老太君心中更是無比煩躁，眼風掃過發現白水還是在那兒直愣愣地插著，張口便斥道：“白站在那兒做什么？還不下去準備！”

白氏身上一哆嗦趕緊行禮退下，身后屋內啪啦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白氏趕緊快步離開假裝看不見院中那些帶著嘲笑的眼光。

屋內，楚老太君拂手甩了茶碗，身邊的劉婆子趕緊上前勸道：“老太太，您是這府里最大的老祖宗。有火發出去就行了，可不能氣著自己呢。”

“我是氣當初不該聽老爺的，定下白氏這個白癡，一點兒都幫不上老大。”楚老太君恨恨地捶了下桌子。

“老太太仔細手疼！”到底是伺候楚老太君多年的人，從前的一切都心知肚明，有些還是經她手操作的，說以她也知道怎么安慰老太君，“老爺當時下定決心，韻竹小姐不知好歹終究沒什么好下場，老太君你也不必還想這些，大不了再多為大老爺安排幾個好的伺候在身旁也就是了。”

楚老太君贊同地點了點頭，“這是個好主意，你從丫頭里多挑幾個，不但是老大，還有老二，還有那個小孽種，都準備齊全了才顯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偏不倚呢。”

聲音中的冷意讓劉媽媽心中一顫，自家主子的性情她最了解不過，怎么可能容許別人分走她的一切。

總兵府中，晚膳將近，楚衛靖依舊不見回府，靈犀長公主正要派人去軍營打探時，就見跟著楚衛靖的親兵前來傳信，“稟公主，屬下奉將軍之命回來告訴公主，將軍他這幾天都要留在軍營中，不回來。”

靈犀長公主心中疑惑，“將軍早上還沒說不過去看一看就回來，是出了什么變故嗎？”

親兵略猶豫一下，“臨安軍營太亂了，將軍大發雷霆，下令整頓呢！”

靈犀長公主了然的點了點頭，吩咐身邊嬤嬤收拾好將軍日常的東西，她又親自寫了封信讓親兵帶回軍營。

晚膳時，筠惜和笑妍都知道了此事，三人都沒吃下什么東西。

飯后，笑妍命廚房人送來燕窩粥，她親自端了一碗給靈犀長公主，說道：“娘不用太擔心了，來喝點粥吧。父親是久經沙場的，整頓個小小的臨安軍營不成問題。可娘若是生病了，父親還要分心照顧您呢。”

靈犀長公主接下，卻又放下了，說道：

“我何嘗不知道。可臨安曾是南朝的都城，雖然早被我們統一，但聽說暗地里一直存在一股余孽勢力等待時機，妄圖恢復南朝，我怕你父親吃了他們的虧。”

筠惜接著道：“爹爹多年駐守靖城，與戎族作戰何等險惡都平安過來了，這次也一定沒事的。”

靈犀長公主重重嘆了口氣，“當然妍兒的父親不就是……”

笑妍臉色也暗淡下來，她轉頭瞪了一下筠惜，眼中流露出不滿和恨意。

筠惜被這目光看得心中一突，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心里難受卻沒再說什么。

靈犀長公主雖憂心楚衛靖，但她生性是敏感之人，自然感覺到兩個女兒之間的機鋒，卻也不想她們之間生了齟齬，暗含深意地道：“這些事我們也只能是白擔心，幫不上駙馬什么忙，把家里安頓好讓駙馬沒有后顧之憂就行。”

筠惜和笑妍都知道靈犀長公主這話是在敲打她們了，都站著低頭不語。

靈犀長公主也不欲兩個女兒面上難看，轉移話題道：“筠兒守著孝，衣服讓府中針線房做就行，可這銀質首飾打幾套。笑妍你明天問問臨安城有名的銀樓，讓她們上門，咱們也挑幾套江南時興的。”

笑妍也知道自己剛才失態了，連忙堆起笑容，“就聽娘親的。”

筠惜也起身笑著道謝。

三人說了會話，笑妍和筠惜就就告退回房。

兩人走著一條路回房，今日氣氛卻略有些沉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兩邊的丫鬟也感受到主子間詭異的氣氛，行走更加小心謹慎。

一聲不響走到分叉路口，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筠惜先開口打破氣氛，“妹妹先回房了，姐姐也早點休息。”說完，輕施一禮就轉身向聽雪樓走去。

望著筠惜疾步走遠的背影，笑妍能感覺出來她心中的氣憤，她靜靜站在路中間抬頭望了望星空暗淡的天空，明天可能會下雨了呢。

前世自己死的時候也是個雨天吧，那時的自己被丈夫休棄，無家可歸，在大雨中冰冷死去。

可是笑妍沒想到自己還能再回到十五歲的時候，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母親和繼父，還有她最恨的楚筠惜，這個搶了她夫君還害得娘和繼父慘死的人，筠惜只要一想起就恨不能殺了筠惜。

可她現在卻什么也不能動，因為她沒有證據，更沒有人會相信這個楚楚可憐的妹妹能把一家人害到那個地步。

雖然這也是楚筠惜的家，可她卻沒有任何珍惜，好不猶豫勾結外人下了手，就為了那個秘密，那個被別人利用了的秘密。

笑妍恨自己瞎了眼，會愛上陳朔那個偽君子，會被他聯合筠惜利用害了楚家。

今天聽筠惜提到戎族之事，笑妍心中隱忍已久的憤恨激發出來，才沒忍住在娘親面前說出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