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慕容灝告辭離開。筠惜卻被楚衛靖叫去了外書房。
望著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的女兒,楚衛靖放柔聲音道:“你先前失血太多,坐著吧。”
“謝爹爹。”
筠惜倒沒有多推遲,徑直坐在下首,等著楚衛靖開口。
一陣難捱的沉默后,楚衛靖率先開口道:“聽秦管家說是用你的血驅除了噬心蠱?”聲音中帶著一絲憂心。
“嗯。”筠惜只答了一個字。她知道楚衛靖早晚會問起這些,卻也不想多言。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泠水玉宿主?是你娘告訴你的?”語氣中微微帶了些探究,讓筠惜覺得一陣不舒服。
筠惜強壓了不舒服的感覺,直言道:“我娘沒跟我說過這些,只在分別前告訴我泠水玉決不可落入別人手中。”
楚衛靖長嘆一聲,道:“那是慕容灝告訴你的?”
筠惜見隱瞞不過,直接點點頭。
誰知聽到這個回答,楚衛靖臉色突然變得難看,抬高聲音質問道:“他可曾用泠水玉做過什么?”
筠惜心中的不舒服更甚,面上卻只當父親擔心她的身體,怕慕容灝有備而來,傷害她。
為使楚衛靖安心,筠惜面上帶出些惶恐地道:“沒有,他只讓我好好保存,不要告訴別人。”
“真的?”楚衛靖疑惑地追問道。
筠惜只覺得父親的視線只盯著自己,仿佛要看透她是否撒了謊。
她抬頭迎上了楚衛靖逼人的目光,輕柔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楚衛靖沒再追問,接著道:“景王說得對,泠水玉不是普通物事,若是流傳開來恐會給你帶來無窮災禍。秦管家和成大夫我都交代過了。你平日也要收好,絕不可露于人前。”
“是,爹爹。”筠惜福身一禮鄭重應道。
“好了,你回去歇著吧。這些天多吩咐廚房給你做些好的補補。外面也不太平,沒事別出去了。”楚衛靖接著道。
“那女兒先行告退。”筠惜亦未再多談別的,轉身離開。
“老秦,你怎么看?”屋內僅剩楚衛靖一人時,他突然對著空氣開口道。
書架從兩邊悄無聲息地移開,后面閃出來一個健碩的身影,正是總兵府大管家,皇帝的暗衛統領秦毅。
他走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四平八穩地坐下,神色毫不見有外人在時的恭謹。
楚衛靖臉色如常,反倒像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
秦毅施施然地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才開口道:“這么看來二小姐也不是個普通人啊,所以她肯定沒說實話。”
“你所料不錯。公主曾提起過景王就是從暗夜閣手下救走筠惜的人。”楚衛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哦?這倒是有意思了,只是不知道景王是為了泠水玉呢還是紅鸞星動啊!”秦毅戲謔的聲音響起,仿佛真對這種八卦很敢興趣的樣子。
“我怕的是二者皆有。”
秦毅呵呵地笑了兩聲,聲音陰沉得滲人。
“你……會如何回稟此事?”楚衛靖有些猶疑地問道。
“如實。”
像是知道楚衛靖的擔心,秦毅不在意地道:“放心,或許紅鸞星動的不止景王呢,或許還能成就一段姻緣?”
“你明知道景王并不只是個久病纏身,遠離朝堂的皇子。”楚衛靖狠狠瞪了一眼秦毅,道:“我在靖城經營多年,現在又掌握江南兵權,你覺得皇上會把我的女兒嫁給皇子嗎?”
秦毅搖了搖頭,反駁道:“不管景王如何不凡,但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身體,絕不可能參與到大位爭奪中。”
“更何況,他的身份……”秦毅突然停了下來,“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只是你心中要明白,既然二小姐確定是泠水玉的宿主,她此生注定是皇室中人,那么訂給景王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書房的氣氛愈發凝重下來,秦毅接著道:“太子已經定下赫連丞相之女,本就為皇帝平衡太子與三皇子之間的斗爭才定下的親事。如果皇上同意將二小姐訂給景王,那么太子地位穩矣。”
“景王是支持太子的?”楚衛靖疑惑地問道,他多年駐守邊關,從未聽說過此等風聲,只以為景王如同隱形人一般,畢竟在外人眼中景王母族不顯,體弱多病是所有人對景王固有的印象。但現在看來,這些印象都不是那么準啊。
楚衛靖知曉面前的秦毅說的都是真的,這已經到他能說的極致了,其余的,作為暗衛統領而言,他不可能再說出些別的。
“總之,不管怎么樣。當年是我負了筠惜的生母,現在也只希望能護她一生無憂。”
秦毅不可置否地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暗夜閣在臨安的據點就是天香樓,而天香樓對面的千帆閣你可知是誰的生意?”
“景王的?”楚衛靖驚疑地問道。
“你猜的不錯,天香樓的存在也是有人故意透給我的。看來景王的勢力不可小覷,而且他根本沒有瞞著皇上的意思。看來他對二小姐用情頗深啊。”
“此事以后再議,不知天香樓之事處理的如何了?”楚衛靖心情煩躁,不想再多言。
深知楚衛靖的煩惱,秦毅也就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道:“我手下的暗衛已在審問。若是出了結果。恐怕我要先行一步回京向皇上稟報了。”
“怕他們在燕京鬧事?”
秦毅點了點頭,道:“江南已定,剩下的由你處理即可。”
獨自回聽雪樓的筠惜回想著楚衛靖問自己的每一句話,思考著每一句話后面的意思。
筠惜肯定,她不可能完全瞞過父親。
但是慕容灝的事情,她還是不想讓父親知曉太多,她總覺得父親一定不會同意自己給慕容灝使用泠水玉。
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閃到筠惜勉強,擋住了她的去路。
小荷快步上前擋在筠惜跟前,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筠惜也被嚇了一跳。
定下神來細看這個灰撲撲的,如毛團一樣窩在地上,眼神還可憐兮兮地望著筠惜的小動物。
筠惜心中冒出一個詞“萌”!
“這是府里誰養的小狗嗎?”
筠惜蹲下身,試探著向毛團伸出自己的右手。果然,毛團也慢慢伸出了前爪,搭在了筠惜的手上。
“好可愛啊。”筠惜感嘆道,她最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了,一看見覺得整個心都軟了。
小荷推了推筠惜,道:“小姐,它好像受傷了。”
筠惜也看到了小毛團身上的斑斑血跡,只覺得心疼的不行,不顧小荷的阻攔親自抱起毛團。
“我們去成大夫那兒讓他看看。”
“小姐放心,只是些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成大夫道。
筠惜松了口氣,決定把它回聽雪樓照顧。
成大夫邊包扎便疑惑地道:“沒想到江南還有這種狐貍,雖說看起來溫順,但到底野性難訓,小姐須得小心。”
“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