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正屋,迎面是一副傲雪寒梅的大屏風,轉過屏風,只見正座坐著一位四十上下的婦人,雖然未點妝容,衣飾素淡,面色冷傲,但風韻猶存,看起來并不是一位好接觸的人。
婦人旁邊侍立著一位和秋嬤嬤一般年紀的婦人,并無其他侍女。
筠惜心中開始有些緊張,不敢仔細打量,只對著婦人端正跪下:“楚氏筠惜拜見老夫人,多謝老夫人收留。”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正座上傳來一個微微顫抖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
筠惜慢慢抬起頭,抬眼便看到老夫人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身子微前傾,顯然也有些激動。
筠惜心中疑惑,難道這位老夫人認識自己?可是在原主的記憶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老夫人啊?
正胡思亂想著,筠惜便聽到老夫人向她招手道:“起來吧,到我身邊來,讓我細看看。”
筠惜不敢違拗,依言走上前去,便被老夫人一手拉在自己身邊。
握著老夫人的手,筠惜能感覺到她手中略顯濕潤,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其它。
筠惜望向老夫人,發現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眼中慢慢有淚水滲出,似乎又無盡的悲傷。筠惜心中大惑,卻不敢亂動,只以目光示意秋嬤嬤。
秋嬤嬤和另外一位嬤嬤顯然都注意到了老夫人的異狀,都上前勸道:“老夫人,悲痛傷身。再說,您嚇著小姐了呢。”
老夫人緊緊閉了下眼,仿佛在用力驅走渾身的悲傷,而后又慢慢睜開雙眼,強露微笑望著筠惜:“是我失態了,嚇著惜兒了。”
慈愛的眼神讓筠惜心中一熱,控制不住地也紅了眼,怕引著老夫人哭,筠惜只能隱忍著,微微低著頭不去看老夫人的眼神。
這時,屋內的另一位嬤嬤出聲道:“老夫人,天氣炎熱。您和小姐都梳洗一番再好好說話吧。”
知道她是好意,想緩解氣氛,老夫人點點頭:“好。春雨你命小丫頭取水,秋環你去端些好克化的點心。”
二人在小丫頭的服侍下盥洗完畢,老夫人就引著筠惜在花窗前坐下讓著她吃點心,還細細問著她之前和母親一起生活的衣食住行。
筠惜沒有隱瞞,將原主經歷的事情慢慢道出。
聽著這些話,老夫人的雙眼又紅了。
筠惜心中疑惑,捏著一塊點心慢慢嚼著。思索再三,筠惜終于下定決心問道:“老夫人,您以前見過我嗎?”
望著雙眼盯著看向自己的筠惜,老夫人不驚脫口而出:“孩子,我是你的……?”說著,又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止住。
“什么?”望著欲言又止的老夫人,筠惜忍不住追問道。
“我只是以前碰巧認識你的母親還有父親,算起來,你應該叫我一聲祖母。”老夫人擦了擦眼睛說道。
“祖母,難道我父親是您的兒子?”筠惜追問道。
“不是,只是你親生祖母和我有些瓜葛,所以你應該叫我祖母。”老夫人慈愛地說道。
筠惜點了點頭,看來自家祖母和老夫人的關系很好啊,絕不是有些瓜葛這么簡單。
既然是這樣,筠惜跪下對著老夫人拜了三拜,口中稱道:“孫女拜見祖母。”
老夫人十分高興,淚如泉涌,口中連聲說道:“好,好,好!”說著又親自扶起筠惜。
這邊,春嬤嬤和秋嬤嬤齊齊對著老夫人和筠惜行禮道:“奴婢恭喜老夫人,見過小姐。”
筠惜側身避過,未收全禮。望著如此識禮的筠惜,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吩咐道:“春雨,你去看著廚房,讓他們準備豐盛的晚餐,給小姐接風。秋環,你去通知阿景過來。”
兩位嬤嬤躬身答是后退下,屋內就只剩下老夫人和筠惜了。
筠惜終于沒忍住心中疑惑,問道:“祖母,您知道我父親現在在哪兒嗎?”
“哎……”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我與你祖母是舊相識。當年南朝覆滅,臨安大亂,好多人都失散了。等我再遇上她時,她已經是臨安世家楚家時任家主楚人杰的外室了。后來,她生你爹的時候難產去世。楚人杰便將你爹帶回楚府交由楚夫人充作嫡子養大。楚夫人自然視你爹如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楚人杰看得緊,又使計讓你爹娶了楚夫人的娘家侄女就是你娘黃氏為妻。可就是這樣還是沒能保你爹一生平安。楚人杰暴病身亡,楚夫人便誣賴是你爹毒害將他告上公堂。你爹伸冤不成,為保命趁機逃走,獨留下你娘被禁足楚家莊子。后不知何故,你娘也逃走了。可惜那時小景剛被送到我身邊,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等我緩過神去細訪楚家事,就再也沒見過你爹和你娘,直到現在看見了你。”
聽到這兒,筠惜心中充滿了憤恨,就因為自己的爹是庶子,楚老夫人就要置他于死地,全然不顧這個庶子媳婦還是自己親侄女,何其狠毒?會不會追殺娘和自己的殺手背后的雇主就是楚家?
老夫人拉著筠惜的手,傷心地說道:“都怪我思慮不周,讓你和你娘受了這么多年的苦。放心,你們受的罪我一定會向楚家討回來。”
“那泠水玉呢?”筠惜突然想起這件被屢屢提起的玉墜,問道。
“泠水玉是我當年的陪嫁,據說可解百毒,是我送給你爹的出生賀禮,后來被當成定親信物送給了你娘。這些年江湖上不斷有人在打聽泠水玉下落,所以我讓小景循著它看能不能找到你們。”老夫人說道。
“能解百毒?”筠惜從脖子上掏出了這塊看起來不值幾文錢的玉墜,明明前世自己就帶著它啊,眼中充滿疑惑:“可是我之前中毒沒見它發揮什么作用啊?”
“那是因為泠水玉并未舒醒。”門口一道聲音傳來,原來是沐景來了。
沐景行過禮后便自顧自坐在老夫人與筠惜的對面,目視筠惜說道:“姑祖母多了個孫女,就是我表妹了,往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表兄表妹天生一對兒?
筠惜的臉烘的一聲熱得能煎蛋,暗暗吐槽:“誰跟你一家?”心中卻有些許喜意,只強作鎮定問他:“泠水玉為什么沒有舒醒?難道它還同人一樣有靈性?
見筠惜被自己一句話便說得滿臉羞澀,膚如凝脂,鮮艷欲滴,沐景只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女孩子,卻也不忍心再逗她,說道:“泠水玉卻有靈性,從來都只有有緣人方能喚醒它,令它發揮神奇的解毒功效。”